第七章 遇难呈祥(第2/10页)

“江小流!”乐之扬又惊又喜,大叫一声。江小流一面掷瓦,一面叫道:“你快走,别管我。”

“说什么胡话?”乐之扬怒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江小流听到这话,心口一热,抱起一叠瓦片,沿着屋檐飞奔。阳景跳上屋梁,抓起两块瓦片,运足内劲掷来。

江小流低头躲闪,瓦片擦过头顶,火辣辣十分疼痛。他一转身,将手里的瓦片全数掷出,趁着阳景避让,纵身一跳,落到乐之扬身边,叫道:“跟我来!”当先引路,一阵风跑向阁楼大门。

双方揭瓦大战,惊动了阁中弟子,他们一拥而上,齐叫:“关门打狗。”有的去关前门,有的来捉乐、江二人。

两人出门无望,穿墙绕户,跟对手大捉迷藏,转过几个拐角,忽见一条石栏横在前面,石栏之外,就是汪洋大海。

两人陷入绝境,回头看去,阳景引着一群弟子,狞笑着逼了上来。

江小流望着下方海水,心中左右为难,冷不防乐之扬扯住他的胳膊,纵身跳上栏杆,江小流身不由己,也随之跃起,口中惊叫:“乐之扬,干什么……”

还没说完,两人腾空而起,落向大海。江小流但觉狂风刮面,吓得面无人色,口中发出一串尖叫。

哗啦一声,两人钻入海中,海水入耳,汩汩作响,连带上方的叫骂声也微弱起来。两人冒出头来,游向岸边。这时“鲸息流”的弟子下了石梯,赶到岸上,冲着两人狂呼大骂。

两人上不了岸,只好转身向前岛游去。游了一程,堤岸消失,出现了一带断崖,壁立千尺,森严如铁。江小流正感绝望,乐之扬扯他一下,指着远处叫道:“那是什么?”

江小流定眼看去,断崖下有一条裂缝,形如尖顶的拱门,耸立在碧波之上。裂缝的左侧写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星隐禁谷,不得妄入。”

这时身后传来鼓噪,两人回头看去,众弟子找来两只小艇,丢进海里,争先恐后地赶了上来。

“快走!”乐之扬带头向石缝游去,江小流跟随其后,两人尽力凫水,不过片刻,水势变浅,登上一方实地。这时天光变暗,前方一团漆黑,两人心生惧意,迟疑不前。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叫骂,回头看去,两只小艇停在石缝外面,船上众人破口大骂,但却不敢驶入洞中。

两人不敢停留,也不管前方如何,一道烟似的向前跑去。前路越走越宽,头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天光洒落一片,地上的植被也丰茂起来。两人蓦地发现,此间虽与大海相通,却是一个地谷,两崖摩天而出,挂满苍藤老葛。

突然路到尽头,出现了一块空地,地上散落若干石像,举手抬脚,摆出各种姿势。

江小流瞧了一会儿,指着一尊石像说:“这是‘无定脚’的招式。”乐之扬转眼看去,石人双臂展开,右脚伸出,就像是一只展翅探爪的苍鹰。不由问道:“什么是无定脚?”

“东岛的一种武功。”江小流说着跳了起来,双手展开,一口气踢出三腿,方才飘然落地。乐之扬不由赞道:“踢得好!”

“这也不算什么。”江小流一脸得意,“练得好,能踢出七八腿呢。”乐之扬指着其他的石像说:“这些石人比划的也是武功吗?”

江小流一一指点:“这是‘捕鲸手’,这是‘鲲鹏掌’,别的我就不认识了。咦,石像下面有字……第四代灵鳌岛主释通玄创‘鲲鹏掌’于此。”

“这里也有字!”乐之扬指着另一尊石像,“第八代灵鳌岛主释海雨创‘千芒指’于此。”

两人看了一圈,每尊石像均有刻字,大意都是一样:某某岛主创某某武功于此。每一尊石像都是苔藓斑驳,样貌古旧。

“奇怪!”江小流说道,“这里刻的全都是岛主?如今怎么却叫岛王?”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东岛曾与朱元璋争夺天下,许多弟子曾经称王称霸。战败以后,退到这座孤岛上面,因为心怀不甘,所以据岛称王。”

江小流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事儿我也听明斗提过两次,当时只觉荒唐,这么一座小岛,充其量几百号人,要想争夺天下,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乐之扬正要赞同,忽听有人冷哼一声,说道:“楚虽三户,也必亡秦。取天下不在人多势众,而在于顺天应人。当年陈胜吴广也不过几百号人,攘臂一呼,大秦朝不也亡了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两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山谷尽头,竟有一座石门,门前藤萝垂挂,如不细看,极难发现。

“什么怪物?”江小流不觉嗓音发抖,“有种的出来,小爷可、可不怕你。”

门中那人啐了一口,骂道:“臭小子武功差劲,眼光也是一塌糊涂。”

乐之扬听那人声音苍劲,像是一个老人,当下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那人笑道:“这个星隐谷是历代灵鳌岛主闭关修行的地方,闲人免进,非请莫入,你们两个小子,又是怎么进来的?”

“历代岛主……”江小流脸色惨变,冲口而出,“你、你是云岛王?”

那人呵呵直笑,乐之扬也笑了起来。江小流挠了挠头,心中大为羞惭,此人和云虚相比,嗓音苍老许多,再说换了云虚,听了两人的议论,只怕早就大发雷霆了。

乐之扬不胜好奇,问道:“你不是岛王,为何也在此修行?”

“谁说我修行了?”那人冷冷说道,“门上的铁锁你没看见吗?”

乐之扬凝目细看,石门上果有一道铁锁,不由讶道:“老先生,你被囚禁了吗?”

“先不说这个。”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小子,我再问你,你还以为东岛人少,不足以取天下么?”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大明不是大秦,朱元璋也不是秦始皇。”

“何以见得?”

“始皇帝以骄奢治天下,朱元璋以俭朴治天下。始皇帝严刑峻法,压制的多是百姓,朱元璋也用严刑峻法,对付的多是官吏。前者虐民以逞,后者吏治肃然;始皇帝宠信赵高,任用奸佞小人;朱元璋立铁碑于宫门,严禁宦官掌权。大秦民怨沸腾,一夫振臂而七庙隳,如今天下称治,民乐太平,谁要高呼造反,只会叫人当成疯子傻子。”乐之扬自幼追随乐韶凤,后者时常说古论今,乐之扬耳濡目染,也多了几分见识,只是年纪幼小,如上一段话,大多出于乐韶凤的见解。

那人沉默一时,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身为东岛之人,胆敢大放厥词,见了岛王云虚,你也敢这样说吗?”

“怎么不敢?”乐之扬慨然说道,“我义父常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天下太平难得,岂容邪人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