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断足之心(第2/3页)

乐之扬一手击退竺因风,另一手却未闲着,白亮亮的筷子对上了黑漆漆的毒蛇。黑蛇吐舌弄牙,伸缩如电,筷子上下翻飞,仿佛长了眼睛,嗖地夹住一条毒蛇的“七寸”,那蛇垂头丧气,登时凶焰全无。

古严又惊又怒,怪叫一声,扬起左手毒蛇来咬乐之扬的脖子。乐之扬反手一鞭缠住蛇身,毒蛇从头到尾琴弦似的抖瑟起来,古严只觉虎口发麻,经络无端颤抖,身子一阵发软,无奈之下,只好丢了毒蛇。乐之扬一抖手,软鞭带着毒蛇缠向他的脖子,古严无法可想,把右手的毒蛇也一并丢了。

乐之扬哈哈大笑,筷子一扬,毒蛇嗖地飞向明斗。

明斗正与燕王相持,毒蛇飞来,吃了一惊。来不及抵挡,乐之扬软鞭一甩,第二条毒蛇又飞了过来。明斗手忙脚乱,燕王趁势出击,刷刷刷连环数剑,将他逼退一丈有余。

两人初一联手,逼退三大强敌,对视一眼,均感诧异。燕王收剑笑道:“师弟援手,多谢多谢。”乐之扬笑道:“王爷神威了得,小可锦上添花而已。”

燕王大笑,长剑一横,斜指东南,足下不丁不八,站定“小过”之位,一双虎目精光灼灼,冷冷注视明斗。

乐之扬认得这个架势是“天璇剑”的起手式,心头一动,弓步向前,右手筷子也摆出一个架势。

明斗出身东岛,一眼就认得这个式子出自“飞影神剑”,心中无比纳闷:“见他娘的鬼,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本岛的剑法?”犹豫间,忽听晋王冷哼一声,似乎大为不满。竺因风应声扑出,古严紧随其后,明斗无奈,也只好挥掌跟上。

燕王一声长啸,乐之扬随之发动,两人如影随形,使出飞影、奕星两路剑法。一时间,正奇相生、快慢相得,其中的默契犹如一起合练了多年。

燕王越发诧异,又瞥乐之扬一眼,但觉他招式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是大敌当前,不容他仔细思量。明、竺二人来去如风、动如雷霆,古严抖手翻腕,又多出两条大蛇,蛇身布满银纹金环,一瞧就是剧毒之物,古严自知武功稍逊,只在外围游走,看见破绽才纵蛇来咬。

进退攻守,斗了二十余合,乐之扬一心数用,联剑之余不忘捉弄对手,筷子比比划划,忽叫一声:“猪鼻子!”筷子分开,捅向竺因风的鼻孔,一会儿又叫声“狗耳朵”,刷刷刷尽朝明斗的两只耳朵招呼。

竺、明二人自忖高手身份,当着晋王的面叫乐之扬捅中鼻孔或是夹住耳朵,日后再也不用混了。怀了如此顾虑,筷子所过,二人躲之不及,可是躲过筷子,乐之扬软鞭又至,舒卷开合,暗伏杀机,勉强躲过软鞭,“决云剑”雷轰电掣、呼啸而来,大有破阵斩马的神威。

古严挽着毒蛇鬼鬼祟祟,一边寻找时机,乐之扬看得明白,心头一动,举起筷子佯攻明斗,背后露出破绽,古严正要偷袭,乐之扬一转身,猛地夹住一条毒蛇。

他故技重施,古严明明见他出手,偏偏躲闪不开,忽见软鞭又来,只好撒手后退。

乐之扬夹着毒蛇一抡,毒蛇飞出,啪地落在晋王桌上。晋王暴跳而起,噔噔噔连退数步,死死盯着毒蛇,胖圆的脸上惨无血色。

他背靠舱壁,扫视四周,飞快地权衡舱内的形势。冲大师与道衍相持不下,明斗三人以多打少,反而落了下风,这么下去,非但留不下燕王,闹得不好,自己要吃大亏,想到这儿,扬声叫道:“全都住手!”

众人应声分开,晋王脸上的肥肉哆嗦两下,挤出一丝笑容:“老四,你到底来干什么?”

燕王皱了皱眉,他来之有因,可这原因不便张扬,心念未已,忽听晋王又说:“你为母后的遗教而来的吧?”

燕王变了脸色,涩声道:“你说什么?”

“实不相瞒。”晋王阴阴一笑,“剩下两封遗教,我都知道下落。”

“好啊。”燕王按剑怒道,“果然是你挑唆太孙害我。”

“过誉了。”晋王手拈胡须,慢条斯理地说,“太孙恨你入骨,何必我来挑唆。”

“你说什么?”燕王皱眉,“我不明白!”

“装什么傻?”晋王停顿一下,“明人不说暗话。太孙登基,势必削藩,那时斩蛇斩头,你跟我谁也逃不掉!”

燕王摇头:“分封父皇所定,所谓盘根错节、磐石之宗,太孙一向纯孝,岂会变更祖宗之法?”

“老四啊老四,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晋王连连摇头叹气,“为政者,仁义孝道都是幌子,权力利害才是里子。纵然太孙纯孝,他身边一群腐儒,夸夸其谈,天天胡扯什么‘强干弱枝’,力主尊王削藩,太孙年少识浅,难保不会听从他们的摆布。”

燕王审视晋王,半晌说道:“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晋王沉默时许,似乎下了决心,叹气道:“老四,你我斗了几十年,白白便宜了他人。眼下危机迫在眉睫,你我如不携手,必然沦为他人鱼肉。”

“联手。”燕王哑然失笑,“你和我?”

“有何不可?”晋王正色说道,“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你不知道毒王宗,我也不知道什么遗教,大家齐心协力、以求自保。”

燕王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容我想想。”

晋王笑道:“不过携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燕王道:“什么?”晋王指着乐之扬:“他是太孙的心腹,你我的话可不能让太孙知道。”

乐之扬心头一沉,环视四周,明斗等人跃跃欲上。乐之扬暗生警惕、气贯全身。

燕王手拈胡须,沉吟一下,忽然摇头道:“道灵是聪明人,不会搬弄是非。”

晋王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错。”燕王点了点头,“对于王兄,我也是如此。”

“老四。”晋王脸色一沉,“你不怕削藩?”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燕王盯着兄长,意似嘲弄,“我心里没鬼,大可听天由命!”

晋王的面皮阵红阵白,似要发作,可是咽一口气,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挤出笑容说道:“好,好,老四,我高估你了。”

燕王还剑入鞘,笑道:“叨扰已久,就此别过。”不待晋王回答,转身走出舱门,乐之扬迟疑一下,扶起郑和跟在后面。

道衍微微一笑,向冲大师合十道:“告辞,告辞。”

冲大师还礼道:“道兄武功高强,贫僧佩服之至,但你方才所用,不像是‘太昊谷’的武功,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道衍笑道:“谁啊?”

冲大师盯着道衍,一字一句地说道:“西昆仑!”

道衍一愣,笑道:“大师多虑了,本门武功博大精深,纵是金刚传人,也未必能窥全豹。”冲大师又打量他一眼,笑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