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节外生枝(第4/10页)

这一招迫于无奈,一心二用,登时露出破绽。冷玄一指点出,指力无影无形,洞穿乐之扬的掌力,正中他的左胸,乐之扬身子摇晃,面上闪过一抹血红。

扶桑道人总算放下心来,乐之扬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没有所向无敌。当即清啸一声,纵身而上,尚未挥拳,忽听冷玄道:“勿交手、莫近身。”

扶桑应声醒悟,先前败给乐之扬,二人手足拳脚多有碰撞,冷玄远攻遥击,便无真气错乱之患,足见这小子的妖法,必要近身交手,方能随心所欲。想到这儿,使出“飞鸥逐浪手”,呼呼呼凌空出掌,劲力磅礴,涌向朱微。

朱微毒伤新愈,气血尚弱,万难抵挡扶桑的掌力。乐之扬无法可想,左手不敢稍离,只以右掌对敌,东支西拙,迭遇险招,“阴魔孽障”仿佛长满了刺的毒蛇,指力为毒牙,拂尘为尖刺,虚虚实实,无孔不入。

冷玄使出压箱底的本事,更有扶桑道人助阵,也不过勉强占据上风。对手虽处下风,却如精钢百炼的机簧,遇强则强,隐含莫大潜力。偷袭朱微倒是取胜捷径,奈何冷玄看着小公主长大,临到出手,总有不忍,当下笑道:“小子,你说那人给你撑腰,现今他在哪儿?”

乐之扬空城计没唱成,反而落入窘境,他心中懊恼,口里却不服软:“老阉鸡,你这点儿能耐,何劳他老先生动手?”

冷玄怒哼一声,嗖嗖嗖连出数指,乐之扬勉力挡住,左手扳过朱微,转身出脚,踢向扶桑,飘飘忽忽,犹如飞鸿流电。扶桑道人心惊胆寒,飘身后退,连出两掌,击散腿风,回头一瞧,忽见大觉尊者卓立一边,低眉垂目,若无其事,不由暗生恼怒,厉声喝道:“大喇嘛,呆着干吗?”

冷玄也应声掉头,白眉耸起,眼露猜疑。大觉尊者长吐一口气,突然扬起手来,一记“大手印”拍向扶桑道人。

扶桑只觉热浪排空,来不及转念,袖掌齐飞,身形急退。落足未稳,大觉尊者呼呼呼又是数掌拍来,扶桑道人倒退不迭,惊怒道:“大喇嘛,你失心疯了……”

大觉尊者面皮紧绷、一言不发,双掌轮转如飞,掌力忽刚忽柔。扶桑道人给他掌风一逼,气出不得,欲骂不能,除却后退招架,竟是别无它法。二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大觉尊者得到乐之扬的点拨,隐隐然竟有胜出之势。

扶桑道人一退,乐之扬如释重负,喝声“去”,左手运劲一送,朱微身不由己,飞出竹亭,双脚落地,定眼望去,竹亭里两道人影倏忽来去,一白一青,淡如流光。少了朱微掣肘,乐之扬以快打快,劲风所至,拂尘乱飞,冷玄一个驾驭不住,拂尘遮住眼目,反而成了自身的“魔障”。乐之扬一记“洞箫指”点出,指风如啸,天籁横吹,冷玄一不留神,险为所趁,连使身法,方才躲过一劫。

亭内亭外,斗成一团,朱微看得心惊,呆呆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幸存死士看出便宜,纵身跳上,想要生擒。朱微气血有亏,武技尚在,使出“紫微斗步”,斗转星移,变化咫尺,死士屡扑屡空,稍一踉跄,露出破绽。朱微以指代剑,使出“奕星剑”,招呼对手要穴,不过数个照面,便已点倒两人。

冷玄制不住乐之扬,又恐人多手杂,误伤朱微,坏了大计,不觉心浮气躁,奋力抢攻,拂尘飞雪,指力星散,绕着乐之扬旋转如飞。乐之扬左来左迎,右来右挡,指力近身,均用拳脚击散。

冷玄一口气点出二十余指,招招无功,气势为之一馁,他武功不弱,年事已高,气息急促,出手登时变缓。乐之扬见机,晃身而进,飞脚踢出,风驰电扫,狂飙乱起,四周竹梁吃力,龙亭吱嘎摇晃。

冷玄后退一步,拂尘挥卷,“扫彗功”所至,银丝刷刷刷缠住乐之扬的右脚。他成名以来,这一招“鬼难缠”不知废了多少强敌的手脚,只要缠牢,一扯之下,对方势必手足分家。故此冷玄得手,立刻潜运内劲,想要扯断乐之扬右脚,谁料一扯之下,乐之扬若无所觉,顺势而上,左脚凌空飞出,噗地踢中冷玄的胸口。

冷玄闷哼一声,向后飞出亭外,胸口欲裂,嗓子发甜,定眼望去,乐之扬裤脚碎裂、露出小腿肌肤,布满细密白印,并无一丝鲜血涌出。

乐之扬半个蛊傀,双脚刀枪难入,故意让冷玄缠住,趁其不备,一举重创强敌。老太监不知其故,吃了大亏,挨了开山裂石的一脚,“晨钟腿”余劲不消,在他胸臆间来回撞击。冷玄面皮涨紫,两眼瞪直,但恐对手追击,捂着胸口后退,一溜烟退到湖边,忽听哗啦一声,湖水四溅,蹿出一条黑影,手中白光闪动,猛地刺向冷玄。

湖水一动,冷玄便有知觉,不及转身,拂尘向后一挥,飒,反扫来人小腹。那人无奈收回尖刺,反手斩中银丝,软绵绵不胜得力,拂尘舒卷开合,毒蛇也似顺着娥眉刺爬向刺客手背。

那人匆忙撒手,可是晚了少许,手背剧痛,血肉模糊。他一拧腰身,斜蹿数尺,落在地上,连连翻滚,冷玄待要追击,不料稍一运气,胸口闷痛,难以发力,眼望那人滚出老远。这时乐之扬也看清来人面目,不由咦了一声,叫道:“是你。”

来人正是杨恨,他潜伏湖中,蓄力一击,不意冷玄躲开匕首不说,还能从容反击。杨恨翻身跳起,瞪视冷玄,冷玄面露惶恐,东张西望,忽听一个声音冷冷说道:“别找了,在这儿?”

话音来自竹亭上方,冷玄一抬眼,铁木黎恍如苍鹰,立在竹亭顶端,身形一振,猛扑下来。

冷玄微微咬牙,翻身想要跳水,杨恨料敌先机,横身挡在岸边。冷玄稍一迟疑,眼前发黑,劲风从天而落,凌厉绝伦,势如百十刀刃当头斩下。冷玄急扬拂尘,只听嗤嗤作响,银丝寸断,漫天纷飞,眨眼之间,拂尘只剩一根手柄,铁木黎一声断喝,凌空缩身,右掌突出,扑地击中冷玄左胸。

冷玄错退一步,瘦脸枯黄,委顿在地。铁木黎飘然落下,轻舒长臂,将他攥在手心,回头笑道:“乐老弟,谢了!”不待乐之扬回答,腾身纵出,踩着湖中莲叶,一阵风掠过水面。杨恨也翻身跳入湖里,矫健灵巧,宛如一尾活鲤。

铁木黎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湖心众人无不错愕,眼望他背影远去,一时缓不过神来。

呆了时许,扶桑道人率先醒悟,向后一跳,厉声喝道:“乐之扬,你胆敢勾结奸人、谋害钦差,冷公公若有长短,就是你们的过失!”他咬牙瞪眼,扫视众人,“燕王也好,宁王也罢,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这几句话直如一桶冰雪水淋下,乐之扬心中凛然,方才只顾脱身,忘了冷玄的身份,他是朱允炆派来的钦差,北平城中,好比皇帝亲临,倘若冒犯,便是杀头的罪名。如今被人掳走,乐之扬虽然不是主谋,但若他没伤冷玄,铁木黎手段再高,也断无一招制住老太监的能为。若是扶桑道人加油添醋地在张昺等人面前一说,乐、朱二人必定百口莫辩,担上谋害钦差的罪名不说,燕、宁二王也必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