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在昆仑第几泉(第2/3页)

相思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森寒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两步。突然,星涟手中的水晶球中渐渐透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星涟凝视着那些影像,神情变得无比敬畏。

空中传来一声脆响,水晶球中心迸出一种猩红的颜色,血晕一般扩散,将渐渐清晰的影像全部淹没,并迅速布满整个莲池。星涟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惧,身体剧烈震颤着,那团血红的水晶球也在她指间不住跃动,似乎随时都会脱手而出。

刹那之间,小小的莲池竟变成了咆哮的大海,无数浪花愤怒的扑向池壁,将自己撞得粉碎。星涟美丽的面孔已经扭曲,她嘴唇乌黑,脖子努力往后仰,喉咙间偶尔发出一两声诡异的咒语,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穹顶外,各种水族四散奔逃,急切间就撞在水晶壁上,一蓬蓬鲜血立刻染红了宫殿外的整个水域,殿内红影重重,照得殿中之人仿佛置身血海。

几股水流无声无息的向穹顶压来,越来越低,仿佛随时都要坍塌而下——难道真有可怕的恶魔,受了咒语的召唤,正在破水而来?

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内的夜明珠瞬时全部粉碎!相思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她的眼睛突然被扑面而来黑暗掩盖了。

浓黑的,深渊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道光明从对面透来。

卓王孙隔空一指,已点亮了备用的蜡烛。

相思第一眼就看到了满池的血。

一种瑰丽的桃花的颜色。

星涟若沉若浮,仰面躺在血泊中,长发无力的堆在水底。就仿佛一个斜倚桃树酣睡、梦中已落花满身的美人。

只是少了呼吸。

她水中的身体僵硬挺直,双颊的红晕也在渐渐消失。

“先生,怎么会这样?她……”相思的声音都已经变调。

卓王孙微皱起双眉,摇了摇头。

昏暗中,蓝光一闪,星涟的眼睛竟猛然张开!

她脸上腾起一层妖异的嫣红,表情说不出的狰狞,尾鳍猛地一翻,竟然从池底跃出,舞动如勾的十指,飞一般向相思扑来。

相思本来也可以算作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但星涟身上却似乎有种秘魔力量,将她的全身定住。就听她嘴中涌出一串的怪咒,十指尖尖,就要插入相思的咽喉。

卓王孙脸色一沉,袍袖微动,一道柔和的劲力发出,如墙般挡在两人之间,将星涟轻轻震开。

星涟疯狂的双眼中突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她双手猛地折回,噗的一声,竟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相思一声尖叫,桃红色的鲜血带着刺鼻的腥气,顿时溅满她的双眼。一种刺骨的幽寒从眼底潜入全身!

这种感觉诡异之极,相思完全怔住了,一任温热的血液顺着下颚一点点滴到地上。

卓王孙掌力笼罩而下,如秋潮怒发,瞬时已融入星涟全身血脉,将她胸前伤口处的穴道已完全封死!她僵直的身体也仿佛被一朵无形的云彩托住,缓缓飞回莲池,无声无息的沉入水中。

相思渐渐定下心神,伸出衣袖轻拭着脸上的血迹,犹有余悸的看着卓王孙,道:“先生,星涟这是……”

卓王孙摇头,道:“她已经死了。”

相思惊道:“死了?青鸟一族的人是不会死的!”

卓王孙叹息道:“然而她已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相思突然一怔,就在她脚下,赫然躺着一枚桃红色的心脏!它比常人的心脏略小,看去却无比精致,上边罗列着九个美丽的孔窍,还在轻微的搏动着。

青鸟族已经在华音阁内生活了六百多年。每一代青鸟族的传人从出生之日起,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将在黑暗与痛苦中渡过,但是她们还是顽强的代代延续下来。

据说,她们活着,就是为了实现一个使命,一个远古时就在族中流传的神圣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她们已经等候了几千年。只要它一天不完成,她们就不会死。

然而,星涟却自己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挖了出来。

相思喃喃道:“不可能的,她难道是疯了?”

青鸟族的传人一闻到血就会发狂,如果是本族人的血那就尤为厉害。这次却正是满池青鸟族传人的鲜血——是星涟自己的血。

卓王孙摇头道:“她见血疯狂并不奇怪,但这满池的血却都是她自己割出来的。”

相思怔怔的望着嫣红的血池,喃喃道:“难道她自己想要疯狂?”

卓王孙道:“她是想死。”

相思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是为了这次占卜?”

卓王孙道:“或许是。”

相思道:“难道,难道是这次占卜的结果太凶险?”

卓王孙淡然一笑,道:“也许。”

相思摇了摇头,道:“然而她还没有告诉我们占卜的结果,如今……”她猝然住口,悲悯的望着血池中仰面浮沉的星涟。

失去了血,她一丈长的头发全变成了灰白色,全身的皮肤迅速布满了皱纹,松弛的堆在尸体上。仿佛刚才那一刹那就已过去了好几百年,她惊人的芳华也随着那枚九窍之心,瞬间零落成泥。

卓王孙叹息了一声,道:“她死之前已经将结果告诉了我们。”

相思讶然道:“结果?”

卓王孙道:“你还记得她撕开胸口时,嘴里说着什么?”

相思一愣,沉吟片刻,突然眼中亮光一闪,道:“她说:‘六支天祭’!但这又是什么意思?”

卓王孙看着她:“这就要问你了。”

相思这才想起她此来的任务是什么,脸上不禁一红。她慢慢定下心神,在脑海中搜索起来。片刻之后,她抬头道:“我不敢肯定,但是一定在某部印度经文中看到过这个词。”

卓王孙道:“那么你去找侍书仙子月写意,叫她查出来再来见我。”

相思答了声是,抬手按住眉心,星涟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一股沉沉的寒意,却仿佛透过了肌肤,直浸入心底,她似乎感到有些晕眩,而卓王孙已经离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虚生白月宫。

月写意跪伏在地,道:“阁主,属下已经查出六支天祭的来历。”

卓王孙并没有抬头,声音隔空传下:“讲。”

“是。”月写意必恭必敬的回答。她丝毫不提起自己如何在两个时辰之内安排翻遍了所有可以找到的印度经卷,甚至包括梵文原典,才找到这寥寥几句。因为她知道,主人并不关心她如何找到这些结果,他只需要结果本身。

月写意深深吸了口气,道:“六支天祭的说法并不见于传世经典,而在前朝一个叫刘俞泰的文人的笔记才提到过。他说自己少年时很爱收集异国传说,曾经在一商人手中重金购得一部印度古卷,非常破旧,而且最后一篇已经残了。这卷经文乏善可呈,倒是残存的注文里记载了一个印度教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