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大盗 第七回 小楼凤劫(第4/6页)

阿土大笑走过去,道:“看来我这几天口福真不错,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好吃的!”

陆小凤却又只有看着干瞪眼。他当然不能混到这群乞丐中去,吃人家偷来的肥羊,他当然也不能让阿土看见他。所以只有躲在一块山石后,饿得连胃都已发疼。

他甚至已开始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本该将那半只烧鹅捡起来吃。

阿土居然一下子就跟这些乞丐混熟了,大家有说有笑,又吃又喝,快活得像神仙一样。陆小凤却简直好像在十八层地狱里,他平生也没有受过这种罪。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了解饥饿是件多么可怕的事。若能趁这机会,闭上一眼歇一歇也好。

但这些乞丐里,说不定也有公孙大娘的手下,他们说不定就是等在这里,接应阿土的。所以陆小凤根本连片刻都不能放松,非得紧紧的盯住他们不可。若是阿土偷偷的将黄布包袱交给了别人,再由那个人送去给公孙大娘,他这些罪,就完全是白受的了。

好容易等到这些人吃喝完了,阿土向他们唱了个肥喏,居然又扬长下山。

他到这山上究竟是干什么的?

陆小凤实在弄不懂:“难道他真的已将那布包袱偷偷交给了别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

既然没有看见,就只有再盯着阿土。

到了山腰间,阿土忽然停下来,从后面的麻袋里,拿出了个黄布包袱,看了看,又放回去,喃喃的笑着道:“幸好东西还没有被那些偷羊贼摸去,否则我脑袋只怕就得搬家了!”

这黄布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重要?陆小凤当然看不见,也猜不出。

不管怎么样,东西总算还在阿土手里,而且,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他说不定会当面交给公孙大娘的。陆小凤受的这些罪,看来总算还不冤。

最冤的是,阿土竟又从原路下山了。他当然不会是特地上山去吃顿羊肉的。难道他已发觉后面有人跟踪,故意要让跟踪他的人受点罪?也不会。他并没有很紧张的样子,假如已发现有人跟踪,也绝不会再从原路下来。

陆小凤更相信自己绝不会被人发现,就算他再饿一两天,行动时也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

近来已有很多人都认为,他的轻功已可列入天下前五人之内。

“一个人若是负有秘密的重要任务,无论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行动时都会故意弄些玄虚的。”一定是这原因,陆小凤对自己这解释,也觉得很满意。

下山后,阿土的行动果然就正常得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进了城,在城里也兜了两个圈子,走进个菜馆,又从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是一家大户花园的角门。

他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而且对园子里的路径也很熟,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楼上亮着灯光。陆小凤才发现,现在竟已又是黄昏后。

黄昏后,夕阳已薄。小楼上灯火辉煌,却听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都没有。阿土也没有敲门,就登楼而上。楼上一间雅室中,不见人影,却摆着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看来他口福真不错,果然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东西吃。”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八副杯筷,阿土坐下来,拿起筷子,挟了块醉鸡,自己又摇摇头,放下来,从后面的麻袋里,取出那黄布包袱,放在桌上,喃喃道:“想不到这次又是我到得最早。”

他显然是在等人,等的是什么人?其中是不是有公孙大娘?

小楼对面,有棵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正对着楼上的窗户。

陆小凤从树后壁虎般滑了上去,找了个枝叶最浓密之处躲了起来。天色更黯,就算有人到窗口来张望,也绝不会发现他。现在阿土总算已到了地头,总不会再玩什么花样了。

陆小凤刚想喘口气,养养神,突听衣袂带风之声响起,一条人影飞燕般从树梢掠过,“细胸巧翻云”,已掠入了小楼。

“好漂亮的身法,好俊的轻功。”陆小凤立刻又瞪大了眼睛,但却已知道这人并不是公孙大娘。这人的轻功虽高,比起公孙大娘来,却还差些,比起他来,当然也还差些。

只不过这人也是个女人,年纪已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迷人。她身上穿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刚才她凌空翻身时,陆小凤已发现她脚上穿着的,也正是双红鞋子。

现在她已坐下来,向阿土嫣然一笑,道:“又是你来得最早。”

阿土叹了口气,道:“男人总是吃亏些,总是要等女人的。”

这句话陆小凤倒也深有同感。他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阿土果然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而且身份也绝不低。这紫衣女客轻功极高,风度极好,可是长着一身疥疮,在巷口要饭的阿土,却居然可以跟她平起平坐。难道他也是位武林高手?

陆小凤本来认为自己对江湖中的人事已很熟,现在才发觉,武林高手中,他不认得的还是很多,至少这两人他就连见都没见过。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人还未到,笑声已到。

紫衣女客道:“老七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女人,是个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红衣少女,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她先向阿土笑了笑,又向紫衣女客笑着道:“二娘你们来得早!”

紫衣女客叹了口气,道:“年纪大的人总是难免要吃亏些,总是要等小姑娘的。”

红衣少女银铃般笑道:“你几时吃过别人的亏?你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紫衣女客看着她,又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总是一天到晚笑个不停?”

阿土悠然道:“因为她自己觉得笑起来很好看,还有两个很好看的酒涡,若是不笑,别人岂非看不见了?”

红衣少女瞪了他一眼,却又笑了,而且一笑就笑个不停。陆小凤现在才知道这紫衣女客叫二娘。二娘?莫非是公孙二娘?公孙二娘既然已来了,公孙大娘想必迟早也总会来的。陆小凤总算觉得开心了些,无论他受了什么罪,总算已有了代价。何况,这红衣少女的笑声,也实在能令人听了觉得愉快。只可惜陆小凤也不认得她。

她还在吃吃的笑着,又道:“我跟你打赌,你猜这次又是谁来得最晚?”

二娘道:“当然是老三,她洗个脸都要洗半个时辰,就算火烧到她眉毛,她也不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