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魏姆斯把羊皮纸递还给他,“口袋是做什么用的?”他问。
“为了装宝窟的金子。”喉咙回答道。
“哦,是的。”魏姆斯一脸阴郁,“当然。”
“这样吧,”喉咙道,“这样,给咱穿棕色制服的老伙计便宜百分之十。”
“而你简直是在割你自家的喉咙了,嗯?”
“军官便宜百分之十五!”见魏姆斯要走,喉咙赶紧继续降价。魏姆斯听出他声音里略微带点惊慌,并且很快发现了原因:这行的竞争似乎相当激烈。
安科-莫波克的居民生性并不特别勇敢,但却拥有与生俱来的生意头脑。在短短几步之内,魏姆斯就可以买到各种各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证书齐全的魔法武器,甚至还有一件隐身披风——在魏姆斯看来这点子还不错,而货摊主人搞的那面没玻璃的镜子更是极具想象力——此外还有些稍微小点的玩意儿:龙饼干、木棍上的气球和风车,保证可以治疗龙伤的铜手镯也是个不错的创意。
附近的口袋和铲子似乎和剑一样多。
金子,就为这个。龙的宝窟。哈!
五万块!警卫队的军官每个月挣三十块钱,连拔个牙都得自己买单。
要有五万块,他什么事干不了呢……
魏姆斯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接着又想了想有五万块他能够干得了的事。首先在数量上,后者就比前者多太多了。
前边墙上钉着一张布告,魏姆斯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一群围观的人。没错,布告上的确写着恐吓安科-莫波克的龙首级价值五万块,只要勇敢的英雄把它送到王公的府邸。
其中一个人正读给其他人听。从他的块头、装备以及手指缓缓在每个字底下移动的样子,魏姆斯判断他就是领头的英雄。
“——到王-空的湖-体。”他终于念到结尾处。
“五万块。”一位英雄若有所思地挠挠下巴。
“廉价的买卖,”那位学究英雄道,“比市价低太多。本来应该是半个王国和他女儿下嫁来着。”
“没错,可他不是国王。他是王公。”
“好吧,那就半个王公国什么的。他女儿长什么样?”
众位猎人无一知情。
“他没结婚,”魏姆斯主动提供情报,“而且也没有女儿。”
众人转身上下打量他一番。魏姆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屑。他这样的他们大概每天都会收拾好几十个。“没有女儿?”其中一人道,“想要人帮忙屠龙,结果他连个女儿也没有?”
不知怎么的,魏姆斯觉得应该对自己的统治者表示支持,“他养了条小狗,倒是非常喜欢它。”他热心地说。
“简直是恶心人,连个女儿也没有。”一个猎人道,“再说如今这世道五万块算什么?平常花销就得这么多。”
“没错。”另一个道,“他们以为这是一笔横财,可他们根本不考虑,不考虑那个,这又不能领养老金,还有那么多医药费,你得自己买装备、保养装备——”
“——还有衣服、眼泪,非得是处女的才行——”一个矮矮胖胖的猎人点点头。
“就是,然后还有……啥?”
“我的特长是独角兽。”那猎人有些尴尬地笑笑。
“哦,原来如此。”头一个开口的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人可以回答自己长期以来的疑问了,“不是已经基本上没了吗?”
“这话没错,独角兽也一样,基本上没了。”独角兽猎人回答道。魏姆斯不禁觉得这人一辈子大概只会讲这一个笑话。
“嗯哪,这个,世道不好哇。”第一个人道。
“怪兽也越来越难搞了。”另一个说道,“我听说有个人,他杀了个湖里的怪兽,没问题,然后把它的胳膊挂在门上——”
“好骨力七它人。”一个听众用别别扭扭的外国腔说。
“没错,然后你们知道怎么样了?它妈居然跑来发牢骚。真是那家伙它妈,第二天一直跑到走廊大发牢骚。真真正正的大发牢骚。现在谁还尊敬咱们。”
“母的总是最吓人的。”另一个猎人忧郁地说,“过去我认识一个斗鸡眼的戈尔贡,哦,她才吓人呢,不停地把自己的鼻子变成石头。”
“每次都是咱们去玩命。”那个学究型猎人道,“我是说,要是每回我的马在我屁股底下被吃掉都有人给我一块钱,那我才富了呢。”
“没错。五万块?谁稀罕。”
“耶。”
“没错。守财奴。”
“咱还是去喝一杯。”
“好。”
他们有力地猛点头,然后大步朝破鼓走去,只除了那个学究型。他偷偷摸摸溜回到魏姆斯身边。
“什么样的狗?”他问。
“什么?”魏姆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什么样的狗?”
“一只卷毛小猎犬,我想是。”魏姆斯道。
猎人思索半晌,“还是算了。”最后他决定。说完赶紧跑去追赶自己的同伴。
“好像他在瑟尤多波利斯还有个姑母!”魏姆斯在他身后喊道。
没有回应。警卫队队长耸耸肩,继续穿过人群,向王公的府邸走去。
府邸里的王公这天中午也不大好过。
“先生们!”他厉声道,“我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在座的民众领袖低声交流一阵意见。
“在这样的时刻,传统上都会有一位英雄站出来。”刺客公会的会长道,“一位屠龙者。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们的学校为什么没有培养出拥有社会所需要的技能的年轻人?”
“五万块听上去没多少。”小偷公会的主席说。
“对于你可能不多,我亲爱的先生,但安科-莫波克只能拿出这些了。”王公坚定地说。
“如果它拿不出更多来,那么我觉得它也不会存在很久了。”小偷道。
“贸易又怎么说?”商人公会的代表质问道,“人家运来稀罕的货物,难道就为了让它们烧成灰?那样谁还会来?”
“先生们!先生们!”王公举起双手,做出安抚的姿势,“在我看来,”他利用短暂的安静迅速往下讲,“我们遇到的完全是一个魔法现象。现在我希望能听听我们的专家朋友的意见。唔?”
有人捅了捅幽冥大学的校长,他正打着瞌睡。
“呃?什么?”巫师猛地惊醒。
“我们刚刚说到,”王公大声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这条龙?”
校长岁数已经很大了,但他生活在竞争激烈的巫师世界,又一辈子参与幽冥大学拜占庭式的政治斗争,这意味着他可以在转瞬间搞出一整套辩护词——如果你对那样直接的指控都放任不管,那是很难在校长位置坐上很长时间的。
“我的龙?”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