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2/4页)

那个时候,世界多么单纯,詹姆心想,身边的人都如新铸的长剑,锋利而明亮。我的十五岁,毕竟是一场梦幻么?大家都进了坟墓:拂晓神剑、微笑骑士、白牛、勒文亲王、爱来点黑色幽默的奥斯威尔·河安爵士、古道热肠的琼恩·戴瑞爵士、西蒙·托因和他的御林兄弟会、甚至直率的老萨姆纳·克雷赫……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呢,那个曾经的少年……他,又在何时进了坟墓?穿上白袍时?割开伊里斯的喉咙时?那个少年,从小想当亚瑟·戴恩,但不知怎地,生命拐了个弯,最后成为了微笑骑士。

开门声传来,他立刻阖上白典,起立迎接兄弟。首先抵达的是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他冲詹姆咧嘴一笑,好似彼此是多年共事的战友。“詹姆爵士,”他道,“当日您若有今天这么精神,俺就不会错认啦。”

“是吗?”詹姆很怀疑。连日来,仆人为他沐浴、修面、梳洗头发。对镜查看,已找不到那个随布蕾妮穿越河间地的男子……但也找不到从前的自己。脸庞变得细瘦,眼角出现皱纹。我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请坐,爵士。”

凯特布莱克遵命。其他兄弟也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爵士先生们,”当六人齐集后,詹姆开始仪式,“谁在守护国王?”

“我弟弟奥斯尼爵士和奥斯佛利爵士。”奥斯蒙爵士回答。

“我哥哥加兰爵士。”百花骑士说。

“他们能否保护陛下周全?”

“誓死捍卫,大人!”

“请坐。”仪式结束——御林铁卫开会期间,也必须确保国王安全。

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坐在他右手,中间隔着一个位子,为现在多恩的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所留。左手则有奥斯蒙爵士、巴隆爵士和洛拉斯爵士。新旧两派,詹姆惴惴地想。历史上,御林铁卫曾数度分裂,其中最为著名的当数“血龙狂舞”时期那对孪生兄弟高贵而苦涩的决斗。现今我的队伍可也有危机?

十几年来,他看着无畏的巴利斯坦坐在首座,如今换他来坐,感觉颇为古怪。最古怪的莫过于我是个残废。但不管怎么说,位置已经属于了他,必须管好手下弟兄们。他们,共同组成托曼的七铁卫。

詹姆和马林·特兰、柏洛斯·布劳恩同事多年,此二人武艺尚可,但特兰狡猾而残忍,布劳恩则色厉内荏。新派中,巴隆·史文素以武艺高强闻名,百花骑士无疑是少年英雄的典范,只有第五个,奥斯蒙·凯特布莱克,他全然陌生。

他试图想象亚瑟·戴恩爵士看到这支队伍会作何反应。“御林铁卫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啊!”多半如此感叹,“都是我的错。”我只好回答:“是我先走了后门,让无良之辈纷纷爬了进来。”

“先王已逝,”詹姆开始讲话,“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年仅十三,却被人在婚宴进行中途谋杀在自己的厅堂。当时你们五人全部在场,你们五人宣誓守护他,然而陛下还是死了。”他顿了一顿,借机观察听众的反应。他们连清喉咙的工夫都省了,但我看得出,提利尔这孩子有些愤怒,巴隆·史文带着羞愧,其他三人则完全无动于衷。“这次谋杀,是我弟弟干的吗?”他单刀直入地问,“是提利昂毒死了我外甥?”

巴隆爵士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动。柏洛斯爵士捏紧拳头。奥斯蒙爵士懒洋洋地一耸肩。最后开口的是马林·特兰:“乔佛里陛下死前曾喝了您弟弟斟的酒,估计他就在那时下了毒。”

“你确定毒药下在酒里面?”

“还会在哪儿?”柏洛斯·布劳恩爵士道,“事后,小恶魔连忙把杯子倒空,不就为掩盖证据么?”

“他知道杯中有毒。”马林爵士解释。

巴隆·史文爵士皱紧眉头:“高台上人很多,远不止小恶魔一人。当时已是婚宴末尾,不断有人走来走去,交换座位、上厕所等等,仆人们更是进出忙碌……国王与王后切开馅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们和那些该死的鸽子身上,无暇关注酒杯。”

“高台上究竟有哪些人?”詹姆问。

马林爵士答道:“国王的亲族,王后的亲族,派席尔大学士,总主教……”

“哈,一定是这家伙下的毒,”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咧嘴一笑,“老不死,自以为虔诚,我啊,从来就不喜欢他。”他继续自己的玩笑。

“不对,”百花骑士正色道,“依我看,珊莎·史塔克才是真凶。你们都忘了,那酒杯不止国王陛下用,我妹妹也在用,而整个大厅里,只怕唯有珊莎·史塔克才希望将玛格丽和国王一起毒死。在酒杯中下毒,便能一箭双雕。瞧,若非自承犯罪,她干吗逃走呢?”

这孩子有点眼光。提利昂很可能是无辜的。现在的难题在于,他老婆竟如土遁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此事我该亲自接管,首先弄清她打哪里逃走。就从查问瓦里斯开始吧。世上没有人对红堡地形的了解有瓦里斯那么深。

但眼下他还做不了那么多,眼下他有更重要的责任。你说你是御林铁卫的队长,父亲言道,我就不耽误你履行公务了。这五位兄弟,并非他亲手挑选,但他只有这五个人,必须将其一一收服。

“不管谁下的手,”他总结,“乔佛里终归已死,铁王座传给了托曼。我要他牢牢地坐江山,直到头发变白,牙齿疏松,绝不能再受毒药之流的危害。”詹姆转向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此人近年来日益肥胖,且势头不减。“柏洛斯爵士,看来你颇喜美食。从今往后,托曼吃的每道菜、喝的每杯酒,都由你先行品尝。”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捧腹大笑,百花骑士也忍俊不禁,柏洛斯爵士脸色转为深红:“我不是品酒师!我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很遗憾,你说得对。”瑟曦擅自剥夺铁卫的白袍是不对,但父亲将他召回来则是可耻,“我姐姐将你如何把我外甥欣然出卖给提利昂的手下的事迹告诉了我。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换种活法,胡萝卜和豌豆没那么可怕。往后,当兄弟们在院子里操练长剑盾牌时,你就在厨房内操练盘子汤勺。托曼喜欢苹果蛋糕,千万别让佣兵偷吃了它。”

“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应该誓死保护托曼的。”

“正如你誓死保护伊里斯,爵士?”柏洛斯爵士霍地起立,抓住剑柄,“我……我不接受这个指示。照我看,当品酒师的该是你才对,你……你不能用剑,还能做什么?”

詹姆笑道:“同意,看来我和你一样,都不适合保护国王。那好吧,请拔剑,跟我做个了断,看看两只手能不能打过一只。我们中谁倒下,算是给御林铁卫扫清垃圾。”他也站起来:“如果你不想打的话,就乖乖履行公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