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苏启山不是傻白甜，相反，他是个老狐狸。早在温斯特霍奇对林倾寒表现出兴趣的时候，他也在暗暗观察林倾寒。这次见到封凯修，不知怎么的，苏启山脑海里一直不自主地将长子的面孔与封凯修的脸进行重合……
地心监狱外的特别治疗区，洁白的病房里，壁炉燃烧的火热。三十八岁的封凯修坐在病床上，面前的光屏上正播放着一个家庭忙碌的画面。画面似乎是通过眼睛记录的，视频中一男一女，正在捧着蛋糕，点着蜡烛，对镜头唱着生日快乐歌。
“小骁今年六岁啦，生日快乐！”女人温柔地说道。
镜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听得出是个小男孩儿的声音，稚气未退，只是有些内敛：“谢谢妈妈。”
视频里传来女人的欢呼声，男人一脸神秘又兴奋地说道：“小骁，爸爸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噢，先说好，你不能不高兴。”
小男孩儿没说话，但他很明显紧张起来，呼吸都小心翼翼地。
“爸爸，什么事？”
“啊，你要当哥哥了。”男人抚摸着女人的肚子，说道。
小男孩儿似乎震惊了一下，但随后，他也并未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是闷闷地噢了一声。
男女笑起来，似乎觉得男孩儿的反应实在有趣。女人笑地靠在男人怀里，一脸幸福地说：“小骁，你愿意当哥哥吗？”
男孩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伸出小胖手，拿了一个甜甜圈在嘴里吃。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你这小子！”男人大笑起来，恶劣地抢过男孩儿的甜甜圈，自己吃了。
“妈！爸抢我甜甜圈！”男孩儿生气地站起身，走过去扒拉着男人的腿爬到他身上。即使甜甜圈已经被男人吃在嘴里只剩一小块了，他还是要将小胖手伸进男人嘴里，把属于自己的食物抢回来。
一边抢，一边闷闷地出气。拿小拳头打人，咬人，说：“弟弟什么时候出生啊？！”
妈妈问：“为什么是弟弟呢？小骁不想要妹妹吗？”
男孩儿说：“弟弟跟我一起揍爸爸！爸爸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我！哼！”
得到这样的回答，女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而男人呢，则是哈哈大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封凯修看着视频，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可惜，视频是通过儿子的眼睛记录在生物芯片上的，全程只能看到他和妻子，并不能看到儿子的脸。生物芯片只有当人死了之后才能提取出来调取录像，是以，即便是封凯修自己，也几乎快要遗忘了孩子的长相。
就在封凯修看着屏幕上的点点滴滴，努力试图回忆起孩子的样貌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温斯特霍奇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比较大的黑色的包。看了一眼光屏，温斯特霍奇走到床边，将黑色大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画板，还有颜料，笔等工具。
“知道你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画画，喏，给你带来了。打发一下时间吧。”温斯特霍奇说道。
封凯修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看着那画板良久，道：“是该画下来，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温斯特霍奇知道他说的是谁，却也不忍心接话。只是看了一眼封凯修的腿，蹙眉：“你的腿……还能好么？”
地心监狱里常年低温，封凯修早年出车祸双腿关节受过伤，在这里关了许多年，腿疾严重。医生说，很可能后半辈子封凯修都走不了路。
封凯修却看起来浑不在意，他拿过画板，用画笔在上面试图描摹一下轮廓，却怎么也落不了笔。
太难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过两天，这里会有一大批孩子来参观游学。到时候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来看看你。”
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温斯特霍奇心想。他已经看了名单，那个孩子也在其中。他不敢明说，但，他想让封凯修见见那个孩子。即便一切都只是错觉。
那个孩子……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在然少。温斯特霍奇回过神，发现素描纸上，已经跃然而出一个男童的面颊。
“像吗？”封凯修问道。
“像。修，你的画工真好。”温斯特霍奇说道。
“可惜，我只记得他六岁时的样子。”封凯修低声道。
温斯特霍奇忍住了强烈地冲动。
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那岂不是再让修痛苦一次吗？更何况，那孩子的身份还是苏启山的私生子。
温斯特霍奇自从见过林倾寒以后就派人去查了他的身份，的确，林倾寒和封骁曾今在同一家福利院。大火发生两个月后，林倾寒被苏家的人接走。林倾寒的生物芯片是没有问题的，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在国家生物芯片监管部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调换生物芯片……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苏启山这么多年，难道没调查过他儿子吗？这不可能的。
想到这些，温斯特没有告诉封凯修他查到的事情。或许等到两天后，让封凯修亲眼见一见那个孩子。做父亲的，总能认出自己的孩子吧？
-
两天后，游学活动正式开始。一大早伏远就在院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摇着尾巴，不时地朝大厅里面扫一眼。
苏妮的箱子有五六个，这简直太夸张了，她以为是搬家吗？
“听说零号星球非常冷，但是上空有春季设备。所以要带冬装，还要带春装……啊对了，我的化妆包呢？还有，还有面膜和防晒霜……”
林倾寒东西不多，只有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但是……
“啊，这是每天晚上要喝的羊奶，这是小鱼干和牛肉条，限量版的，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了……这是它最喜欢的猫抓板，它喜欢在上面睡觉。啊对了，还有小衣服呢？零号星球那么冷，一定要多带几套……”
春君和艾米，给伏远装了两大行李箱的东西。
“还有吗？就这些了？”
林倾寒站在门厅处，一身海蓝色的军装，刘海稀疏，眉眼倦怠。他昨晚似乎没睡好，慵懒地靠着棕色的门廊，抱着手臂，左腿微微曲起。
少年正在假寐，奢靡的玫瑰花在他头顶绽开，康乃馨争先恐后地向他伸出婀娜手臂……苏妮和女仆们走路都别手别脚，大气不敢出，生怕惊醒了这中世纪精致画卷中的高贵少年。
直到春君和艾米拎着两口箱子下来，他才轻微掀开眼。阳光下，少年的侧脸背着光，只能看到属于十四岁少年的俊秀轮廓。
这让春君和艾米都怔愣了。
“带完了吗？”林倾寒这次醒了，他睁开了眼。柔和的微光从他面庞褪去，露出那双冷星一般的眼眸，漆黑，锐利，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