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亡

他从来都不喜欢妖化。

即使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他还是讨厌这种感觉。即使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堕落到深渊的那段岁月,他也不曾妖化过。

直到他重回红十字会,才尝试着探索自己的能力。或许,他深爱的人差点死在自己怀里,成为一个非常恐怖的记忆。那时的他渴求更多知识和力量,即使是来自他最厌恶的血缘。

结果真是糟透了。妖化后的特裔通常心性都有点改变,但他简直像是换了另一个残暴而可怕的人格。他几乎毁了整个实验室,还是特机二课全体出动才制服他。

也是因为这个惨痛的教训才让他坚决的请调到特机二课,万一出了意外,他的同事才有机会制止他。

曾经深深忌惮回避的天赋,现在却唯恐不够强,他也不禁苦笑。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维持妖化的力量,又不失去理智。

只有十分钟。

「妳的老化开始了吗?喜儿?」他用剑挡住妹喜的利爪,「妳追求这么长久的成仙有结果了吗?」几乎无法压抑的,他亢奋的用知识攻击眼前的敌手,「听说妳因为失败被吸血族惩处。末日崩溃妳的牢狱,是吗?」

「闭嘴!秽物!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她的利爪如长钩,和圣的剑激出无数火花。

「众多能人死了、填了地维,妳就猴子称大王了吗?」圣讥讽的说。

「住口!」妹喜的攻势越发凌厉。

在激越得几乎无法自持的嗜血中,圣勉强保留了一丝清明。这不是他能对付的敌手,最少不是现在。或许激怒她并不明智,但激怒她说不定可以侥幸找到一点空隙。

但还没找到那个空隙,他却被地底伸出的两只手抓住脚踝,并且几乎被开肠破肚。若不是无数尖刺穿透了妹喜的利爪,他的肠子搞不好都流到地上了。

「...妳不要欺人太甚!」压抑着颤抖,十三夜如蛇般昂立,发出嘶声,「不要太过分了!」

圣趁隙斩杀地底分身,并且回剑刺向妹喜...却被她的狐尾挡住。

她冷笑,「你以为我在这贱人身上花了十年心血,就为了帮那群臭海盗?」

十三夜的尖刺和圣的剑都开始结霜、成冰,妹喜一使劲,尖刺和剑都一起成了碎片。十三夜因此惨叫起来,毕竟受伤的是她身体的一部份。

圣吐了口血,胸口的创伤被寒气侵入,让他的内息非常混乱。但他反而宁定的笑了笑。

「为了让十三夜替妳打开通往诸界的通道?反正人世残破不堪,妳也不希罕?」

妹喜的血色褪尽。他怎么知道的?这个计划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过!

「记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圣迷人的笑笑,「妳不知道羽族,也不知道我会什么。这会是妳最大的失策。」

妹喜想杀了这个贱物,一往前,地上却涌出严厉而神圣的光芒,让她凄厉的尖叫起来。毕竟她转生为吸血族,拥有吸血族的弱点。

但这光也同样伤害妖化为魔的圣。他全身着火,明白自己只能抗拒一小段时间。他回身抓住十三夜,张开漆黑的羽翼猛然起飞,在妹喜挣脱束缚之前,火速飞离她的感知范围。

等他力尽,只能勉强飞进荒凉的山巅,将十三夜放下,褪去妖化,只是没办法医治被圣光驱邪的神圣伤害。

「圣?圣!」十三夜摇着他,「不要睡!别、别抛下我...」「...我没那么容易死。」他咳了几声,咽喉一阵甜腥。他声音渐渐低下来,「翻过山巅,应该是...夏夜学院的实习分部。」他将残存的剑柄塞在她的掌心,「去找水曜老师。我怕...红十字会被入侵了,妳在红十字会也不安全。去吧...」

「我不要。」十三夜仓促的摇头,「你呢?我不会丢下你!」她瞠目看着自己满掌的血,低头看,圣虽然没开肠破肚,但一道巨大的伤口从锁骨划到小腹,并且冒着冉冉的黑烟。

「红十字会会找到我,在我受审之前不会让我死的。」他笑了一下,「听话...」「但我会先找到你。」张开灿烂翅膀的妹喜冷笑,「而且会让你死得非常痛苦。这就是抢走我财产的惩罚。」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十三夜猛然抬头,愤怒让她的獠牙更为暴长,滴着银白的唾液。

「要不是妳对我有用,」妹喜露出嫌恶的神情,「我会先杀了妳这丑陋的怪物。」「我绝对、绝对不会为妳所用。」她发出嘶哑的吼声,「我也绝对不会让妳碰圣!」

她手臂的尖刺骤长,攻击了半空中的妹喜,「无德哑凤(注),还敢在此张狂?!」

妹喜的翅膀竟然因此杂羽纷飞,让她疏神了。

趁着这一点空隙,十三夜伏在圣的身上,双手按着岩壁,漩涡再次吞没了他们俩,将他们卷进了黑暗的虚无之洋。

妹喜大惊,想抓着尖刺将他们拖出来,十三夜却抢先咬断了手臂上的尖刺,鲜血淋漓的逃逸而去。

耗尽全力的圣已经昏迷过去,十三夜几乎拖不动他,重得跟尸体一样。

她痛楚的吐了几口血,立刻被黝黑的海洋吞没。在她还能操控文字时,她认识每一滴水,并且理解。这是无数故事的汇集,在她眼中曾是那样繁复的美丽。

当初她莫名逃脱了人口贩子的毒手,这片无尽之洋让她舍不得走。她隐约的知道这就是她的领域,她本来就该生于此,掌管此地,管理无数的门。

但现在,她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美丽,只有黝黑如墨汁的海水,和狂暴的急流...重伤的她光不被卷入海底就耗尽力气,更不要提她还拖着沉重的圣。

防护性的尖刺被毁,比她想象的伤害深很多。像是这些尖刺都牵连着内脏,让她严重的内出血。

不能松手...不能。她拼命眨着深海鱼般的大眼睛,奋力款摆布满雪鳞的蛇尾。无数星辰、无数的门。但她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世界。

在她还能操控文字时,她知道每个门都有其意义,并且三界只是当中黯淡无光的小星星,并且杂在其它异界中。若走错了门,可能永远回不了他们的世界,最坏还可能死在某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异界中。

远离急流,她放松自己,托着圣的下巴,随波漂浮,并且思考着。看着自己疼痛的手掌,她开始有些不解。

这是四个英文字母,如镜中文字的「OPEN」。

事实上,现在没有人在学第二语言了。自从耳挂式翻译机问世,只要把母语学好就好了。因为翻译机会自动翻译,听说读写都能够解决。她之所以会一点英文,是因为她还在念大学时,隔壁的住户是个英国老太太,而老太太带着助听器,没办法用翻译机,为了跟她学钢琴,所以学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