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乱起(第2/4页)

“那个……我的俸禄……大概……”我见章仪一脸凶相,有些胆怯,结巴道。

“你以为你当了宰相就有多少俸禄?你在高济打仗的几年,一纹钱都没有存下,后来北疆总算存了些,给人家抄了一次就什么都没了,到现在都不见发还回来!”

“那个……不是你说加起来连五两银子都不到,去讨回来白的丢人现眼……”

“是呀!你也知道啊,你那点薪俸连付我们家厨子的工钱都不够!”

“那他们……”

“自然都是我娘送来的!哼!”

我对家事一点概念都不懂,只好点头受教。

“算了,仪妹,夫君也是不懂事,不要那么大火气嘛。”芸儿在一旁劝道。

我觉得背脊有些凉飕飕的,咽了口唾沫,道:“是,为夫错了,不要那么大火气嘛。”

“呜,你好端端的吐了血出来也便罢了,全家人都为你操心的时候你倒好,还不领情,还说出那些刻薄话气我们姐妹。”章仪也是说哭便哭,眼泪应声而落。

我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汗……那些话,算是刻薄吗?

芸儿一个劲地安慰章仪,我被晾在一边,似乎犯了大错。

当夜,没人说话。

次日早上起来,两人还是继续给我脸色看,我只好闷闷不乐地去上朝了。

到了朝房,大臣们也来得差不多了,相互打了打招呼,时辰也要到了。

钟声还没有响起,外面倒是起了一阵喧哗。我以为是冯房二相中的一位到了,若是冯霂,还不知他要是问起昨日我和房志龄的酒会该如何答他呢。

进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

是韦白。

“大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笑着问韦白,“就算知道自己入了阁,这么快也有些过了吧,不怕颠坏了嫂子和侄子侄女?”

韦白一拜到地,道:“明相莫非不知道?陈和造反了。”

“哈哈,晚上来家里喝酒吧。”

“陈和造反了。”韦白似乎很失望没能骗到我,又低声说了一遍。

我刚想大笑,却不得不硬生生停住:“没开玩笑?”

“我大半夜逃出来,你说我像是开玩笑吗?明大人……”我看韦白简直都要瘫倒的模样,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老头逃得快也就罢了,还敢起兵?哈,哈。”我干笑的时候,正殿上上朝的钟声也响起了。

“有把握吗?他们可是有十三万大军啊!”

“哈,哈,哈,不过十三万……”

“你的声音怎么越说越轻……”

“……上朝了。”

今天冯霂和房志龄都告了病假,两人居然连生病都那么有默契。

所以,今日无事,退朝。

“干吗不报陈和造反的事?”韦白问我。

“韦学士,你是金龙阁阁员,又不是探马,急什么?”我笑道。

“那不是会坐误战机?”韦白急道。

我摇了摇头:“大哥,你说为何另外两位宰相都生病呢?”

韦白面有难色。

我叹了口气:“大哥还是书生本色,可别跟我说他们都病了。”

“因为……他们也知道了?”

“那是自然,连大哥带着家小都逃回来了,他们安插各地的密探会还没到吗?”

“那……”

“那是因为他们要我挡在最前面,好让那些叛军把矛头指着我。将来我收拾了内乱最好,若是不得已还可以把我扔出去,招抚叛军。”

“那你……”

“平叛我去,但是他们能逃得了吗?呵,金龙阁下的讨逆制书又不会有我名字。”

“但是你杀了陈和的儿子,你以为你躲得了?”韦白道。

我心中一惊,道:“你也知道了?那个……陈裕不是我杀的。不过……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陈和的檄文上写着的。”

“呃?檄文上若是写了私怨,不就真的成了造反?我当时起兵的时候可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贤弟,你……越来越……让愚兄怎么说你呢?”

“大哥看到他们的檄文了吗?”我岔开话题。

“整个河东路人手一张。”

“哦,没关系。里面说些什么?”

“怎么会没关系!铺天盖地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叛逆……”

“大哥不要慌张,哪有那么多人识字啊,呵呵,里面说些什么?”

“逆贼明氏,出身卑鄙。性非忠良,心实可诛。托名国相,实为国贼!……”

“文辞不错,不会是大哥的手笔吧……”我笑道。

“后面还有呢,什么‘才能不足领军,奸佞偏能惑主’……人家到底是河东才子,文笔见识的确不错啊!”韦白突然感慨起来。

“是哪位才子?”我追问。

“陆压陆嗣宗,也多亏了他,愚兄才能走脱成功。”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的内应?”

“他是河东路布政使的首席幕僚,才略超凡,听说擅长军略,大概是你的劲敌。”

“哦?”我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道:“唉,书生领兵,会害死很多人的。”

“你当年不也是书生领兵?”

韦白的话刚好刺中我的伤心往事,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道:“我当年也害死了许多人。”

韦白想来也听出了什么,道:“听说他十二岁的时候,有盗贼侵犯村子,他组织乡党,以弱胜强,打退了盗贼……”

“我们先去兵部吧,金绣程将军还没到,我们得尽快发兵,免得其他路的官员不明真相而从贼。”这才是我担心的,一个河东路作反,或许朝廷不发兵,别路的勤王军便已经解决了,可是陈和既然发了檄文,总有傻子会跟风的。不过……

“他的檄文落的什么款?用的什么印?”

“六贤王永绮,和,玉玺……”

六贤王才十几岁吧,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虽说年纪小,却沉迷女色,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说起来,李家似乎都很好色……

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收回心猿意马,想着玉玺的事。最麻烦的就是玉玺了……若是没有玉玺,只凭一个亲王,一旦朝廷发出大军,别路长官一定会趁机发兵,抢一份勤王的功劳。但是现在他手里有玉玺,那是朝廷法统的象征,说不定真有没见识的跟着他起哄。

来到兵部,我让一个闲着无聊的兵士去请史君毅、王宝儿和韩广红三位将军,他们三位算是我现在最信任的将军了。

不一时,三位将军都到了,连同我和韦白,一共五人。我铺开地形图,那是兵部职方郎中从白虎殿临摹下来的,虽然没有那么细致,却也能将就着用。

“河东路与京师虽说只隔了一条大河,但那是天堑,难以轻渡。最好便是由陇西路发兵,由西向东进逼河间府。”我指着地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