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人(第2/4页)

虽然很朦胧,但是我的确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皮肤细白,微微有些发胖的年轻道士。但是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喊我师兄,当日在死牢里,绝对没有另外的人。

我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

“我师兄嘴干,麻烦去取些水来。”那年轻道士对王崎说道。

我抬眼看了眼王崎,用力点了点头。

“水来了。”有眼色的兵士已经送了一碗水来。

那道士接过水,一手抬起我的头,喂给我喝。那群粗人把我放在这里一天都没有想过给我喝口水,所以这碗水就如同甘露一般可口,我甚至不舍得他急急抽走碗,定要把底子喝干才罢休。

“再去取来!”王崎喊道。

我一连喝了三大碗,精神也越来越好,似乎病已经痊愈了,不禁有些奇怪。不过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个道士,一直笑嘻嘻的模样,闭口开口都唤我作师兄。

“有劳道长,敢问道长仙乡何处?”我缓缓施了个礼,问道。

“嘿嘿,师兄,不记得我了?”那年轻道士笑道。

“这……在下师门历来单传,恐怕道长认错人了。”我疑惑道。

“神机妙算岂可能,炼己修心或有灵。”道士笑着吟道。

这的确是祖传的诗句,他怎么会知道?我有些迷茫,莫非是师父这些年又收了弟子?怎么会是个道士?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也补上了前两句。

道士一笑,道:“我说没认错嘛,哪有连自己师兄都认错的道理?师兄,给!”他说完,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见我惊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嘿嘿,忘记了,在包袱里。”说着,解下背着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件物事。

“翠绿如意!”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自从夺权之后,派了许多人去搜查孝王府和太保府,都没有师门如意的下落,也没有找到宗谱。为此我还难过了几天,只是因为京师事多,所以才渐渐忘记了。今天突然出来了一个师弟,还带着失落的师门信物,让我如何不惊?

“嘿嘿,师兄下次还请仔细些,此乃掌门信物,丢了麻烦,呵呵。至于宗谱,小弟已经送回师尊处收藏起来,师兄不必再挂念了。不过……师尊见你取了云庐主人为号,不是很喜欢呢。”他在我身边坐下,也举起一碗水喝了。

“呃……那个……”我有些不知所云,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道士不知说什么好。

“师兄想说什么?”他解下佩剑,除下了头上的“一片瓦”,扇着风。

“师弟……怎么称呼啊?”我问。

“哦,呵呵,贫道道号华阳子。”他起身作揖道。

“之前……师弟说是见过我?”我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如意问道。

“那是自然。”

“哪里?”

“嘿嘿,金城啊,七年前,嗯?还是六年前?哎,记不得了,反正当时是我推着师兄去见师叔的嘛。”

“师叔?”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该是我师父,那么这个年轻道士便该是那日的那个小男孩……

“呃,怎么说呢?”他摸着自己的发髻,轻轻一拍额头,道:“这样的,咱们的神机妙算门呢,其实是道门,但是祖师孙宜子是以兵家闻名于世。那个,后来就有一路走偏了的门人,自诩是神机妙算门,却失了根本。嗯,基本上是这样的。”

“呃……不是吧。千余年前,本门突变,修真炼气一派便断了传承……”这是师父当年说的。

“师兄错了,呵呵,”他一笑,“本门有门人以道法入兵道,自诩随孙宜子祖师,其实差之差矣。不过师叔找到了师尊,恳请师尊再收入门墙,所以……”

“不对不对……”我觉得脑子有些糊涂了,“掌门信物一直在修兵一脉手里,怎么是我师父求你师尊再收入门墙?”

“空有如意算什么?我这里还有宝剑呢!”他随手抽出那柄古剑,一阵龙吟,闪着寒光。

我吓得差点往后仰倒,只见他倒转剑锋,指着剑背上的小篆道:“师兄看到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神机妙算岂可能,炼己修心或有灵。这是青羊子祖师题铸的。所以嘛,师尊说道门中人,守弱乃是德行,这才奉了你们修兵一派的做了正溯。其实,丹决心法,你们还知道么?”

我见他收了宝剑,坐正了身子,觉得有些道理,又问道:“师父如何?呃,还有师伯,是吗?”

“嗯,呵呵,师叔身体康健着呢,只是精气神衰,留在山里没有出来。师尊自然还是老样子,呵呵。”

“我记得当日那个孩子可是喊师父‘爷爷’的,莫非是我记错了?”我回忆起最后见师父的那面,历历在目。

“没有呢,当时我和师尊云游到了西域,找到师叔,只是师叔还没认归本门,所以我只以年岁称呼师叔。”

“哦,那你此番来找我,可是师门长辈有何差遣?”我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年初时候师尊让小弟独自下山云游,碰巧得知了如意和师兄的事,便顺藤摸瓜找了来,呵呵。”师弟笑道。

“哦,原来如此。那师弟有何打算?”我问道。

“小弟也是满天下闲逛,这兵荒马乱的,不如跟着师兄混口饭吃吧。哦,小弟吃素。”师弟笑道。

其实,多带个人也没什么不妥,只要不是女人军中一切都好说,只是……“师弟,师兄这是去打仗,可是真刀真枪见血丧命的事啊。”我道。

“无妨,生死有命嘛,呵呵。”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道家说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啊。”我也笑了。

师弟没有说话,只是憨笑。

当天,我特意坐着当年路增给我设计的战车满军营跑了一圈,免得什么我患了“马上风”的谣言继续传播出去。果然,我绝非多此一举,看到那些将兵眼中的疑惑,我就知道之前谣言一定不小。

好好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大军开拔。

我让师弟上了我的车,聊起了师父和师伯的一些事。从他不断的“哈哈”里,我并未得到太多我想知道的消息,只是明白了一个真正的道德门人的基础。他们不讲究忠君爱国,他们更放眼于整个天下,各色人等,拥有着期待为人知,又不肯去告诉别人的抵触。

“既然要渡人,为何不像元毒来的佛子一般广开山门呢?”我告诉他,现在他师兄也算是大权在握,可以拨些钱款给他,让他宏道。

不过他拒绝了,他说:“只是造几尊泥塑渡不了人。”

“那你打算如何渡?”

“道家只渡有缘人啊,呵呵,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