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爸爸问儿子:她到底看中了谁?(第2/4页)

刘梅笑道:“唐主任不至于还在床上吧?偎红倚翠了?”

“哪里,是这两天民工们到郊区讨工钱,结果跟那里发生了点冲突。人有点累。我都年过半百了,还偎什么红倚什么翠啊!”

“唐主任谦虚了。关于驻京办的调研,可有什么新的信息?”

“还没来。好像是明天吧?”

“如果都是一刀切撤,那调研有什么用?不是形式吗?唐主任,会不会像你们这些已经审批过的,留下;像我们这些黑头的,全撤?”

“我估计不太可能。主要是情况不明。而且,文件上说明了的,所有县级和行业驻京办全部撤销。后来国管局的答记者问也没改口。我已经作好了回撤的准备了。也许年后,就是来善后了。”

“啊!”

“其实刘主任怕什么?就是驻京办撤了,你不照样在北京呼风唤雨?”

“你唐主任都不行,我这个新兵蛋子能行?唐主任笑话我了。什么时候回湖东哪?”

“后天吧。二十九上午的飞机。”

“我可能也是那天。但没最后定。我昨天碰到王虚,他们省里正在组织各县给国管局和北京市上书,要求保留县级驻京办。我们江南是不是也要搞点动作?”

“那……我觉得意义不大。”

“可是,我们总不能……唉!算了。”

二十八下午,容浩打来电话,说调研组就在市驻京办那边,请唐天明过去一趟。唐天明在电话里问:“我到底怎么说?说真话?还是一般性地应付?”

“随便你!”容浩笑道:“你也是老政办主任了,这点岂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唐天明很认真地说:“我不清楚他们真实的意图。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老唐哪,调研也只是个形式了。知道这点,就明白了吧?”

“啊!好!”

唐天明没有开车,而是打了辆的,直接到了南州市驻京办。他心里有些闷,怕情绪影响了开车。而且,出门时,他有一种感觉,晚上他得和容浩好好地喝一杯。既然要喝酒,车还是不带的好。开车一身轻!何况打的比自个儿开车快。出租车司机对路熟悉,他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最近的路到达目标。唐天明喜欢这种精确,可惜,人生是无法做到如此精确的。人生总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左弯右绕,始终很难到达自己的理想。这样,他就想起最近看到的一个关于理想的段子,说理想重要,就像一个男人的内衣,总不能老是在外面摆着。当时乍一看时,他还没明白过来。后来细想,才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理想是人人都有的,但它不是外衣,而是内衣。都得有,却不应该天天穿在外面。理想既是公开的,更是私密的。小时候写作文,就曾写过《我的理想》,大言不惭地将理想公之于众。可是,到了成年,谁还记得那理想呢?真正的理想总是藏在心里。官场上更是。唐天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说过理想了。谁会将要努力升迁当作理想?谁会把满足私欲的理想挂在嘴上?

道貌岸然!理想不再高尚,心灵便堕入了泥潭。

市调研组只有两个人,一个齐处长,一个吴科长,都很年轻。唐天明到的时候,他们正和容浩主任说着皇城里的事。齐处长说他和中央某领导的小儿子曾是小学同学。那时,那领导的小儿子是全校倒数的学生。可是现在,20多年才过去,人家已经是副部级干部了。听说还在上升,也许还将进入中央领导层。唉!这齐处长叹了口气,说:“再奋斗有什么用?自己算不如祖上算哪!”

“这也是个别现象。”容浩道:“要是齐处长都这么悲观,我们在下面市县的,还不绝望了?”

齐处长摸了下秃顶,说:“容主任这就错了。正因为在北京,这里都是官哪!所以才悲观。真到了下面,比如省里,县里,能混个一官半职,就已足矣。人心的满足,是基于参照物的。北京的参照物高,所以我们就……”

唐天明听而不言。齐处长同他握了手,让吴科长交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调研的问题。唐天明看了,觉得这调研,至少是这纸上写的问题,一点也没必要。比如第一题,中央作出撤销县级和行业驻京办的决策,你认为是正确的吗?这题目岂不是在问三岁小孩?还有第二题,同样是莫名其妙:驻京办撤销后,县级和行业如何加强与中直部门的联系?这不是笑话吗?驻京办本身就是加强联系的,你将它撤了,又来问如何加强联系,人家怎么回答?说先撤,再建。或者每天让县里的同志往北京跑?

简单,幼稚。

但是,唐天明还是慢慢地就着这些问题,作了些回答。然后,他话锋一转,谈到了驻京办在京维稳和流动人员管理以及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比如前几天,因为工钱问题,我们上千名建筑工人堵了郊区政府的大门。后来发生了冲突,造成了人员受伤。这事谁来协调?还不是我们驻京办吗?容主任高度重视,我们湖东县委县政府也发来指示,我自己在郊区待了近一天,这个问题后来总算圆满地处理了。昨天,郊区的叶书记和区长亲自到湖东驻京办,这说明他们认识到了驻京办的作用。驻京办撤与不撤,不能单纯地与‘腐败’挂钩。我觉得要调研,就得听听这些意见,同时要考虑到,县级和行业驻京办都撤离后,这些工作谁来做?像湖东,在北京号称有8万建筑工人,这可是个庞大的群体啊!怎么管理?今天堵了郊区政府大门,明天会不会跑到天安门去?”

“这……唐主任说得在理。可是,驻京办的问题也确实存在。我们也相信,国办发这样的文件,也是慎重又慎重了的。”

“的确是慎重。但是有倒洗澡水将婴儿也倒了的嫌疑。当然,我的话说得不好听,不说了。哈哈!抽烟!”

省驻京办也来了个女同志,30多岁,最大的特点就是妖冶。唐天明只瞥了眼,就打心眼儿里有些不太习惯。可是,这女人却直接朝他冲过来,笑着喊他:“唐主任!不认识了?”

唐天明有些懵。但仅仅过了50秒,他的脑子里一下子清楚了。这是都琳琳。再看她轮廓,果然是。虽然妖冶遮蔽了她当年的清纯与朴素,但底子还在。他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原来是都科长,好久不见了。难得,难得!”

都琳琳说:“唐主任早将我忘了,有什么难得?”

唐天明没说话,心里却升起一缕厌恶来。这个时候,他最想说的话是:美只是短暂的,时间腐蚀了一切。

好在都琳琳很快就离开了。齐处长他们说时间太紧,得赶到另一个市的驻京办,他们得在年前完成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