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和大象行握手礼(第2/3页)

“我的记者大哥,你太可爱了。普通游客哪有地方养大象。再说小象比人类儿童难养多了,没有专业技能哪能养得活。游客交50美元仅是象征性的认养,还不够小象一个月的奶粉钱。孤儿院会经常将小象的照片和视频发给游客,让他知道小象在他的关爱下健康成长。”

“哦,这还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方法。游客认养大象后,无论回到世界哪个地方,他都会有产生与非洲紧密相连的亲密感,有一种我在非洲养了一头小象的骄傲。”

“是的。这是大象孤儿院筹款的一种方式,因为大象孤儿越来越多,把它们养到成年大象要花很多钱,光靠一些企业的捐款远远不够。同时,这也是为了让更多人有参与感,让更多人了解到大象是和我们人类一样的一种生物,它们自由生活的权利需要得到保护。”

“有意思。”即使已在非洲待了一年多,但翰文不愿也不想去了解大象保护这个议题,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些,觉得很新鲜。

“我们去看看江波住的地方吧!”雪颢领着翰文走向一排木板房。

“有中国人在这里工作?”看着铁皮盖的房顶、陈旧的木头柱子和漏风的木板墙,翰文心想,这位兄弟住的地方如此艰苦,看来也是和雪颢一样的大象狂热分子。

“不是。江波是一头小象,孤儿院用斯瓦希里语给它命名为Jambo,意思是你好。我给它取了个发音近似的中文名——江波。”

雪颢站在一间木板房的门口,指着室里对翰文说:“你有没有看出这间房屋的特别之处?”

翰文看见屋子里有一张木头床,觉得很奇怪:“难道晚上把小象放在床上睡觉?可是这床对小象来说是不是小了点?”

“不是。床是给保育员睡觉用的,小象睡在下面的泥地上。天冷时会铺上茅草还有棉被。”

“为什么保育员要和小象睡在一起?难道大象孤儿院穷得无法给员工提供住处?”

“绝大部分游客都会问这个问题。实际情况是,大象孤儿院的保育员有自己的休息区,在山坡另一侧的砖房里。这张床是供值夜的保育员使用的。大象是一种灵性动物,对情感的需求非常强烈。在野外,小象晚上一定得和母象睡在一起。失去妈妈的小象更为脆弱,必须有人24小时陪护。值夜的保育员就像我们国内的月嫂一样,小象发出哼哼声就得起来调奶喂它。如果天气冷了得起来给它盖毯子。如果苍蝇太多还得给它打扇驱赶。”

“真跟养小孩一模一样。那小象岂不是会把保育员当作妈妈,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是啊。如果保育员长时间不在,小象就会发脾气,拒绝吃奶,用鼻子乱摔东西,甚至生病。现在大象孤儿院为了避免小象对某一个保育员产生过度依赖,采取了保育员轮流陪同所有小象而不是一个人跟一头小象24小时相处的做法。即使某位保育员因为家里有事不能上班,或是不愿再做这个艰苦的工作,小象也不至于出现问题。”

“我真的没想到养大一头小象这么难。”

“养大一头小象跟养大一个小孩一样,都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大象孤儿比人类的孤儿还要可怜。人类的孤儿如果有人领养,把这家的大人看成自己的父母,心灵上就有了依靠。而这里的小象在心灵上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保育员,因为在十年的漫长过程中,保育员可能会换好几拨。”

“唉。”翰文叹了一口气,问,“江波呢?其他屋里也都空着,所有的小象都不在。”

“它们早晨吃完奶跟着保育员去山坡下散步了。”

“它们不会逃进山下的国家公园里,追不回来吧?”翰文无法想象一伙保育员跟在一群小象后面,高声呼喊你快回来的情景。

“大象是特别注重家庭的动物。小象刚来时,会流泪,想妈妈,不吃奶,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就会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家,直到成年之前都不会离开。年纪大的小象会像哥哥姐姐一样,带着年纪小的幼象,一起出去一起回来。走,我们到山坡下面去找江波小朋友吧。”

两人穿过稀稀疏疏的灌木丛,沿着土路往山下走。几分钟后,翰文停住了脚步。

200米远的地方,一队小象排着整齐的队伍笔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长长的鼻子不时在身前甩来甩去。如雪颢所说,每头小象身边都跟着一位穿绿色衣服的保育员。

翰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活生生的大象。他僵在黄黄的土路上,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敢转身逃跑。它们会不会觉得我身上有罪恶的气味,突然冲过来攻击我,毕竟我祖父生前是象牙这个漫长生态链上的关键一环,也许他的双手真的曾经握过其中某头小象祖先家族成员的牙。翰文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了。

“江波、江波!”雪颢没有注意到身后翰文的异样,呼喊着、跳跃着朝小象奔了过去。

队伍中的一头小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跨出队列,越过同伴,跑了起来。保育员跟在后面小跑,但没有发声制止它。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翰文看得都呆住了。只见小象跑到雪颢跟前,伸出长长的鼻子搂着雪颢的腰,用头在她身上轻轻蹭,一对像非洲地图一样的大耳朵欢快地扇动着。雪颢张开双臂,搂住小象的头,把额头贴在小象的额头上。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领头的小象走到了翰文面前,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脸色苍白的翰文僵硬地站在路中间,一步都不敢挪动。直到这队小象都走了过去,他才放下心来。

江波跟在雪颢身后走了过来。雪颢在翰文面前停下了脚步,它也停了下来。

雪颢说:“这就是江波。”她又转过身,拍了拍小象的额头,指着翰文对它说:“这位翰文叔叔是大记者。待会儿让他给你录像,大家就可以从电视上看见你了。”

翰文心说,糟了,刚才害怕得不敢动弹,都忘了拍下雪颢和小象相拥相抱那感人的一幕了。他拉开摄像包,伸手去拿摄像机。

这时,小象江波把长长的鼻子伸到了他的胸前,一边慢慢移动,一边发出吸气的咻咻声。翰文吓得不敢动了。

“它在嗅你是不是好人。如果不是就用鼻子卷起来扔到山坡下去。”雪颢说,眼睛闪现出狡黠的光。

“啊?不会吧?”翰文的心脏又悬在了半空。

“逗你的。跟野生大象不同,和人类相处久了的大象是不会胡乱攻击我们的。如果你和它气味不投它最多走得远远的,不理你。”

小象的鼻子停在了翰文的右手前,鼻尖上的两个孔一张一合,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