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迪弗洛里奥(第2/2页)

——求求你,够了。

——够了?

——歇口气吧。克莱尔,我听够了。

——够了什么,巴瑞,否则你就怎么样?主动申请再多待几年?这次去哪儿?安哥拉?要么巴尔干,摩洛哥?我向上帝发誓,要是我们去摩洛哥,我一定脱光上半身晒日光浴。

——够了,克莱尔。

——够了,否则呢?

——够了,否则我就抡起我他妈的拳头,砸在你他妈的两眼之间,打穿你他妈的后脑勺,震碎他妈的车窗玻璃。

她坐在哪儿,似乎没有看我,但好像也没有在看马路。这种事不常发生,提醒她想起自己的丈夫很可能以杀人为业,因此整个赌局都对她不利。我可以就这么扔着她不管,至少能让我他妈的清静一会儿。这一拳打中了要害,激起了每一个特工妻子对丈夫的恐惧。假如我喜欢打老婆,那她就会在沉默中度过余生,连她老爸都他妈不会管她。但另一方面,会害怕我的不仅是她,她还会教我的孩子畏惧我。然后我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比方说路易斯·约翰逊,我听说他真的打老婆。我于是退让一步,请她回来做主。

——脱光上半身晒日光浴,少做梦了。只会让当地人以为你是舔鸡巴的白种傻妞。他妈的摩洛哥人的猫薄荷。

——好么,你开始说自己老婆是荡妇了。

——呃,你确实有个性感的新发型,但似乎没理好。

没有什么比感觉到被忽视更能惹她生气的事情了。我听见她的嗓门越来越响。我很想说不客气,但我一扭头就见到了它——他的住处,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经常开过这幢屋子,但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它。它属于能明明白白告诉你它拥有悠久历史的那种屋子。我听说过玛斯格烈普夫人路的故事,一个黑人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修建了一幢宅邸,她吓得惊恐万状,于是给自己另外修了一条路。种族主义在这儿就像酸辣黏稠的液体,喝起来却柔滑润喉,你很想在牙买加人面前当个种族主义者,只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领会你的意图。但歌手家就那么岿然矗立在那儿。

——你要接他去哪儿吗?

——什么?接谁?

——你停车盯着他家看了一分多钟了。巴瑞,你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幢屋子是谁家?

——虽说你把我压在一块大石头底下,但我时不时也会爬出来看几眼世界。

——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么……呃……狂野、粗鲁的一个人。

——天哪,你绝对就是我老妈。我最喜欢狂野和粗鲁。他有点像拜伦。拜伦是——

——克莱尔,你别当我是他妈的白痴。

——狂野,粗鲁。他就像一头黑色雄狮。真希望我也能有些野性。可惜我上的是耶鲁。奈莉觉得他穿皮裤相当帅。非常帅。

——想让我嫉妒是吗,宝贝儿?有段时间不这样了。

——亲爱的,我不想让你做任何事情有四年了。说起来,奈莉说今晚有和平演唱会的招待派对,她——

——今晚他妈的别去那儿!

——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才不听你发号施令……等一等。你什么意思?

——别去。

——不。你说今晚别去那儿。你在策划什么事情,巴瑞·迪弗洛里奥。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在问你。至于你刚才浑身炸毛叫我别多管闲事,就让我用一句我不关心来省掉你的所有麻烦吧。巴瑞——

——怎么了?克莱尔,又怎么了?又他妈怎么了?

——去美发店是上一个路口左转。

我老婆以为只有她才想回故乡。其实我也想。我他妈想得都快发疯了。但区别在于,我知道根本不存在我们可以回去的地方,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已经没有故乡了。我们谁都没想起来小艾登还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