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2页)

——我操他血逼养的。

不记得上次听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说这种话是什么时候了。

——我操他血逼养的。

——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咱亲爱的。我操。

我看见模糊的画面里有一群牙买加人,过去十五年不管哪个电视台报道牙买加的事情,用的多半都是这同一段录像。同样的黑种男人,身穿T恤或背心,同样的黑种女人,跳上跳下,举着不会拼写的人用纸板做的同一些标语牌。同样的军用吉普开进开出镜头。我说真的。

——我操他血逼养的。

我正要问他这个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却看见了屏幕底部滚动的文字。

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

男人开大音量,但我还是什么都听不见。我耳朵里只有屏幕上文字的声音。男人赤裸上身,皮肤油光闪亮,像是在酷热中融化,胸部和侧肋被熏黑,大块的白色像是只烧掉了皮肤。胸口的皮肤剥落,嫩肉像是乳猪。不知道画面是失焦了还是他真的融化了。

——哥本哈根城燃起烈火。就在他们为他儿子下葬的同一天?上帝啊,太疯狂了。

屏幕底下的滚动文字: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 * 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 * 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 * 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

——没有蛮力闯入的痕迹,今天没有探视者被允许进入牢房,谁也说不出他是怎么被烧死的。也许他就那么突然自焚了。我操,我不敢相信——

——他们确定是他吗?

——还能是谁呢?中央重罪监狱里还有一个叫乔西·威尔斯的?我操。妈的。对不起,女士,咱要给很多人打电话。咱没法相——女士,你还好吗?

我忍住恶心走出大门,呕吐物冲出我的嘴唇,洒在人行道上。马路对面肯定有人看着我呕吐炸鸡,胃部一次次收缩,弄得我要死要活。没有人出来,我在他门口留下了一地狼藉。我想直起腰,但胃部又给了它自己一拳,我弯腰干呕,但没吐出任何东西。还好男人在柜台里没有出来。我走进去,拿起拎包走了出来。

我在家里的沙发上,电视开了两个小时,但我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我从没见过一个被烤熟的人。我应该给沙发买块盖布。客厅应该挂幅画什么的。还有盆栽,不是假花,而是有可能被我养死的活物。电话已经在我大腿上放了几分钟。片尾字幕开始滚动,电话响了。

——哈啰?

——正在为您接通,女士。

——谢谢你,谢谢。

我的双手在颤抖,听筒打得我的耳环叮当作响。

——哈啰?哈啰?哈啰,请问是哪位?

我的双手在颤抖,我知道要是我不说点什么,我就会在她再次开口前挂断电话。

——金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