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朗诵:文章不经朗诵,难以牢记在心(第2/2页)

但是古文散文既可朗诵,白话文似也无妨朗诵。且举《水浒传》第二十二回武松打虎一段:

武松提了哨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那一阵风过去了,只听得乱树背后“扑”的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那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往上一扑,从半空里蹿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闪,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山冈也动,把铁棒也似的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

这一段十分精彩,大家都读过,但是有谁朗诵过?我相信,若是朗诵,其趣味当不在听山东大汉说“快书”之下。精致的小说文字,都可以朗诵。我们民间的说书,就很近于朗诵,不过不是很忠于原文。英国的狄更斯的小说很受大众欢迎,他不止一次远赴美洲旅游朗诵他的小说中的精彩片段,风靡一时。他的朗诵,相当的戏剧化,也有人对他做不利的批评。

自从新文学运动以来,我们的散文一部分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因为白话文运动本来是以散文为主。三十多年来,散文作者辈出,或善描述,或长抒情,或精讽刺,据我看往往高出所谓“三十年代”的诸家之上。这是因为现代作者对于当年所谓“文学革命”的浪潮已经渐少热心,转而对于文学传统有较多的认识,于是散文艺术更上层楼,趋于成熟的阶段。究竟成熟到了什么程度也很难说。《联副》主编痖弦先生提议举办一次散文朗诵,实在是很有意义的一项活动,因为经过一番公开朗诵,不但可使我们领略许多作者的散文之不同的趣味,而且也许可以略观我们的现代散文是否可以上承文言文的传统,进而发展到一个辉煌灿烂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