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 4 总有一个人教我爱情,总有一个人等着我舍命去生活。(第2/2页)

从店家出来去吃烤肉的路上,乐乐反思了一下自己,说:“赵若虹你说我怎么办,我真的好难相处,我连斑点狗都不能养,如果它的斑点不像骰子那样对得整齐,我会难受的。”

继续吃,撑得肚子弹进弹出,我们俩还死活按照自己的理想尺码买了牛仔裤。回到酒店,伸腿、下蹲、跳来跳去地往上拉裤子,我还边挣扎边问乐乐:“这算穿上了吗,算穿上了吗?”最后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对我来说,就像27码牛仔裤一样勉强不来。乐乐叹口气,给我们每人泡了杯玫瑰花茶,说喝了吧,解解肝郁。

最后一天的晚上,我发现我的安眠药被服务员当垃圾扔掉了,陷入了极大的惊惶之中。乐乐出去给我买了一份炸鸡,买了两罐啤酒,吃完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给我泡了杯牛奶,把她给我买的那件新粉色T恤找出来,说:“不要怕,现在,像小猫一样睡着吧。”

那件T恤,买的时候我们都没注意,背后写着巨大的数字“38”,显然,它变成了一件无法穿出去的衣服。完美的处女座居然会发生这么重大的失误,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就这样喝了她倒的牛奶,穿着虚张声势的处女座朋友给我买的衣服,真的,像小猫一样睡着了。

那件T恤,直到今天还是我的睡衣,我很喜欢穿着它睡觉。

我的另一个常年的旅伴是杨蕾小姐。从我单身时我们就天天混在一起,过年过节就搭帮旅行,印度、日本、墨西哥、美国、泰国和非洲一些国家……不知一起去过多少地方。我们一起嘟嘟囔囔地讨论各种心事,叽叽喳喳地抱怨行程,每次出去玩都很开心。

杨小姐也非常喜欢安排行程,然而她永远是一个逆反型少女,不喜欢墨守成规的安排,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哪怕是她自己订的行程,她也常常有很多不满,就是传说中的“我逆反起来连自己都敢反”。

有时候我们都到了目的地的机场了,还不知道要住在哪个酒店;几乎每一次,我们总会忽然想起来,附近还有一个什么地方,比我们原来的行程要有意思,又得死赶活赶地去新的有意思的地方。

跟杨小姐在一起,是充满新鲜感的。她总会想多试试不同的酒店,多看看不一样的地方,从来不会担心换不了机票,延不了酒店,或者哪里的治安不好。每次我抱怨行程太惊险,她总会傻乎乎地保证说:“放心,有我在。”而每次,真的因为她的坚持,我们会有额外的惊喜。

杨小姐唯一的不好,是太喜欢看日出日落。

我虽然常年失眠,可也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能够赖床的时候哪怕醒着也绝不起来。可杨小姐不知为什么,对太阳出来了这件事,格外地执拗。

我们试过在山上看日出,在海上看日出,在酒店露台看日出,骑马去草原上看日出,一边关心国内股市一边看日出——我大概能理解日出和日落的浪漫,可是真的,我觉得我已经攒满足够多的日出类型了,再多看一次日出,我会有很多关于文艺女青年的槽要吐。

唯一一次跟杨小姐错过的日出,是在日本。那时候杨小姐正在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情感危机,我们为了让她散心,和她一起去旅行,住在富士山脚下的一个和式旅馆里。旅馆小而安静,打开房间的窗,就是富士山。

“明天早上不用出门,开窗就可以看见富士山的日出了。”我试图逗她开心。她大哭起来,旅馆的隔音很差,为了不叫人听见,她用被子捂着头哭。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停地隔着被子拍着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晚,我们都没睡,第二天,谁都没精神起来看日出。

时间总是能治愈一切,据杨小姐说,她生生熬过了100多个失眠的日子,没有吃安眠药,每天时断时续地睡一小会儿,梦里和现实中,都是让她不想看到的事。

但是没过多久,她又能活蹦乱跳、没心没肺地出来玩了。又渐渐地开始吵着要去这儿去那儿,要跟我去泰国海边,租船去潜水。

那时候她刚刚开始学潜水,船到了地方,杨小姐一身标准装备,以教科书般的气势下水,以标准姿势开始游泳。我有鼻炎,不喜欢潜水,就跟着船老大在海上钓鱼。都已经钓上鱼了,转头一看,杨小姐竟然还在原地,用一样的姿势游泳。

船老大吓了一跳,下水去把她拉了上来,问明白了才知道,她是在学潜水,然而她其实并不会游泳。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再重新派了人陪她下水,带她去看鱼、看珊瑚。杨小姐玩了好一会儿,很尽兴地爬上船来,傻乎乎地说:“啊呀!海里好美啊,潜水太好玩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学会游泳的!”

那天的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出海,在回去的路上,正赶上了一阵暴雨。我们的小船在海面上颠簸着,向着岸边艰难开去,远处有闪电,头上有雨点砸下来。我胆子小,努力抓着船沿,忍着不吐。杨小姐却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在风浪中大声对我说:“若虹,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不然我们可以看到海上的日落啦!”

那一刻,我看着她坐在我前面,兴高采烈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在富士山脚下的小旅馆里,因为痛哭而错过日出的她,又想到有什么人告诉过我的那句话,只有诀别过的人,才能在每个黄昏,怀着明亮的正午的心。

这种时候,就会有点喜欢这个傻乎乎的还不会游泳的旅伴,想着好吧,下次还是可以陪她去看日出,或者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