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0页)

钟跃民醒了,他看看手表,手表的指针指着五点。

满囤已经出门了。

钟跃民向窗外望去,见满囤正在朦胧的晨光中卖力地打扫院子,钟跃民疑惑地摇摇头,又倒头睡去。

吃早餐时,钟跃民捅捅张海洋小声说:“满囤每天都早起扫院子?”

张海洋说:“别说扫院子,掏厕所的事他也包了,休息日还到炊事班帮厨呢。”

“这小子还真有病?”

“你可别小看他,他心眼儿多着呢,打算争取个好表现,将来能提干,留在部队?”

钟跃民一口稀饭喷出来:“靠这个提干?”

“他还能靠什么?训练了三个月,这哥们儿连向左转向右转还反应不过来,上次打靶别说环数,子弹愣脱靶了,要说文化程度只上了一年小学,几乎是文盲。”

钟跃民不解地问:“你成天满囤长满囤短的,好象挺亲热,你搭理这土老冒儿干什么?”

张海洋眨眨眼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不是爱干活儿吗?以后洗个衣服,拆个被子什么的,他是最佳人选。”

钟跃民恍然大悟:“哟,我怎么没想起来,这还真是个培养对象。”

“咱哥们儿是什么脑子?早想到这儿啦。”

钟跃民说:“看来我也得找他好好谈谈了,想提干就不能光给张海洋洗衣服,钟跃民的衣服也得管,他不能把同志们分为三六九等呀,这样怎么能进步呢,对了,他知道雷锋么?我是不是该给他讲讲雷锋同志的故事?”

“哥们儿,这种思想教育课我能放松吗?告诉你,我给他开的第一课就是雷锋的故事,我说,雷锋同志当战士时,全班人的衣服他都包了。”

钟跃民笑道:“你丫真够孙子的。”

钟跃民和张海洋决定对吴满囤开展交心活动,因为他们急需吴满囤的友谊。

钟跃民、张海洋、吴满囤在军营的操场上散步,张海洋亲热地把手搭在满囤的肩上说:“满囤,咱们三个人,就数你年龄大,我们打算认你当大哥,我们俩当兄弟,说实话,咱们这批新兵里,除了你们俩我看谁都不顺眼,你们二位要是看得起我,咱们今后就是兄弟了。”

钟跃民也做出真诚状:“海洋,咱们算是想到一块啦,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特别仗义,满囤这个人也很实在,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人,没说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满囤有些受宠若惊:“两位兄弟这么看得起俺,从今往后要是有啥要哥哥俺办的事,弟兄们尽管说话,俺要不干,就操俺十八辈祖宗。”

钟跃民说:“以后我们当兄弟的有什么事,还得请大哥多照应。”

满囤激动地浑身乱摸。

钟跃民问:“大哥,你找什么?”

满囤说:“俺这还有两块钱,两位兄弟等一会儿,哥哥去买瓶酒。”

张海洋问:“买酒干什么?”

“俺老家的规矩,拜把子得烧香割腕子喝血酒,不喝血酒不做数,血酒一喝,帖子一换,弟兄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钟跃民没想到满囤这么当真,他连忙劝道:“大哥、大哥,你听我说,咱们意思到了就行了,喝血酒就免了。咱这儿一烧香,再割腕子,非把指导员招来不可。”

张海洋拚命忍住笑说:“大哥啊,部队可不许拜把子,我们认你当大哥的事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一旦传出去,你那些努力就白费了,你不是还想提干吗?”

满囤拚命点头:“俺懂、俺懂,这事俺烂在肚里也不说,两位兄弟,哥哥先走一步,连队的厕所还没扫呢。”满囤急急忙忙走了。

钟跃民和张海洋相视大笑。

凌晨,尖利的哨音划破了营区的宁静。值星排长在院里吼道:“全连紧急集合。”

战士们从床上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穿衣服,打背包,披挂武器……这种紧急集合是全训连队的例常科目,每个战士要在五分钟之内从床上窜起来,打好背包,披挂好枪支弹药、水壶、挎包,然后冲进操场站好队列。

早已起床的满囤帮助手忙脚乱的钟跃民、张海洋打背包,将武器递给他们,钟跃民没戴军帽就窜出屋子,满囤拿起帽子追出去。

这是侦察营的例行训练科目,五公里武装越野。连队成四路纵队跑出营房到了公路上,连队跑步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新兵们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队型渐乱。

连长吼道:“各班注意队型,跟上。”

队列中的钟跃民大口地喘着气,挣扎着向前跑,张海洋上气不接下气地掉队了,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吴满囤体力比他们都强,他大口喘着气,拿过张海洋的冲锋枪背在自己背上,一个老兵抢过钟跃民的枪,两个老兵一左一右架住张海洋向前跑去。

训练结束后,钟跃民听班长说,象这种五公里武装越野科目,他当了三年兵,每天如此,除了探亲和休息日,还没见过有例外的。钟跃民吃了一惊,天那,这几年怎么过呀。

周晓白正在病房值班室里做值班记录。

罗芸气乎乎地推门进来。

周晓白招呼道:“罗芸,你坐,我马上就好。”

罗芸没好气地问:“我的大小姐,你干的什么事?把事情完全搞糟了。”

周晓白紧张起来:“他……他有消息了?”

“嗯,他给袁军来信了,话说得很不好听。”

周晓白连声问:“他说什么?罗芸,你快告诉我。”

“钟跃民说,他从来不怕威胁,别说是个小小的军长,就是军区司令他也没放在眼里,有能耐就把他退回陕北去,道歉?门儿也没有。”

周晓白无力地坐下:“罗芸,你知道,我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想让他回心转意,我还爱他,这下可弄假成真了,他肯定恨上我了,你说,我怎么会害他呢?”

周晓白绝望地哭起来。

罗芸训道:“不是我说你,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你应该了解他,他的自尊心这么强,能让你吓唬住?你呀,这大小姐脾气得好好改改。”

周晓白抽泣着说:“罗芸,怎么办?真没挽回的余地了?”

罗芸叹了口气:“难呀,你这傻丫头,把袁军都得罪了,袁军甚至还迁怒于我,说和你们这些女的没法交。”

周晓白小声说:“那我向他道歉还不行吗?明天我就去。”

“还是我和袁军说吧,他倒好办,只是钟跃民……”

周晓白忍不住哭出了声:“是我自作自受,我……我认了……”

满囤正在连队的水房里洗衣服,钟跃民和张海洋端着脸盆进来,假惺惺地要洗衣服,张海洋还象真事儿似的请满囤帮他挽挽袖子,满囤二活没说就将他们脸盆中的脏衣服抢过来扔进自己的脸盆,钟跃民和张海洋假意推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