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被牺牲的原配(19)(第2/3页)

杜孟勋神情一震,刚才还心不在焉的样子立马就收了起来,急忙拿过文件细细地看。

“好,好,好哇!”

他连声赞叹,眉目间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劳累充血的眼底重新焕发出神采奕奕。

唐沅带来的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久旱天里的及时雨,让他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从几个月前唐沅第一次跟他提出这个计划开始,他就知道这将是一个绝佳的机遇。雷达这玩意儿可比不得什么高级点的坦克装甲,这要装备在军队里,几乎等于拥有了千里眼,敌人的许多攻势都将无处遁形。

眼下大战爆发,正是最剑张跋扈的时候,只要他拿着这东西向其中一方卖个好……

莫说一个齐鲁之地,便是前朝朝廷跟列强签下的那些个条款,他也能给它抹平了!

到时候,还愁那些酸文腐儒不对他歌功颂德、还愁百姓不服他吗?

杜孟勋心头一派火热,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但他却也知道,直接凑过去巴巴地求着人卖安利是下下之策,上上之策却是,让别人主动发现这个东西的好,反过来求他。

可是,怎么才能让人反过来求他呢?

杜孟勋不自主地皱起眉头。

唐沅似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轻声提醒道:“先生,您忘了曼国的军队最近还在齐鲁上空徘徊不去了么?”

东瀛抢走了曼国在华国齐鲁的主导权,曼国顾忌着欧洲战场,只能无奈退让,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心甘情愿了。

如今驻扎在齐鲁的大部分曼军已经撤离,但仍时不时有飞机盘旋在齐鲁上空,没事儿就往地上投个炸弹,弄得东瀛人防不胜防,痛恨不已。

遇上运气不好的时候,曼军的飞机还会越过齐鲁的边界线,投到旁边属于杜政府管辖的省市来。他们做这种事做得肆无忌惮,事后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完事儿,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儿,杜政府除了忍气吞声装孙子,还能怎么办?

而唐沅之所以提醒杜孟勋这一句,就是暗示他拿这事儿做文章,把曼国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显然,杜孟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连解决两个困扰他的大难题,杜孟勋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心情说不出的轻松愉悦。他这一高兴,看唐沅的目光也越来越慈爱祥和,不清楚的怕还以为这是他亲女儿。

而唐沅现在在他心目中的价值,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女儿可以比拟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命帝王,唐沅就是专门下凡辅佐他的斗枢星掖。

得卿如此,大业可得啊!

……

唐沅的鱼饵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静待鱼儿上钩。

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猎手,最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但这回,她却罕见地生出几分心焦,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些死者的冤魂在她脑子里一直盘旋不去,万千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心口,催促着她快撕开一个口子,去倾倒发泄,去呐喊嘶吼。

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白萍被捕就义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同齐鲁相邻的江城组织着人手做杀鸡儆猴的前期准备。

从她把实物拿出来开始,她的精神体就开始隐隐作痛,1088告诉她那是世界意志对她扰乱世界进程的警告,如果她决定把这东西批量生产出来的话,一定会被踢出小世界。

1088反复叮嘱她:【世界意志最多只能允许你使用一个,不然就什么都完了!】

但一个,对她而言就已经够了。

唐沅知道,从去年革命党落于下风、杜孟勋上台开始,白萍就一直在憋着一股劲。

她本就是革命党的一员,半生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自由平等,对杜孟勋这样只顾自身利益、甚至妄想复辟的军阀自然是看不上的。

而这次杜政府将国土拱手于人,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愤懑不甘。她明白,再任由当局这么下去,他们的一切革命成果都将付诸东流,他们将再次沦落到旧社会那样的状况,到那时,华国就真的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了。

于是,由她在内的老革命党牵头,沪城一众革命人士都在暗中筹谋着大事,要把杜孟勋从总统的高位上拉下来,还华国一派清明政治。

但他们失败了,他们低估了杜政府的势力和掌控力。他们才刚有所动作,杜孟勋的人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并迅速抓捕就范。

据说,白萍的同伴曾提前听到风声,想让白萍跟他们一起走,可她却拒绝了。她对同伴说:“革命要流血才能成功的”,而这也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诀别。

等她被捕的消息传到唐沅这儿,白萍已经走上了刑台。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是她在狱中写就的一首绝笔诗。

她在诗的开头说——

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中国妇女还没有为革命流过血,当从吾此身始。

唐沅其实不太清楚她是怀着怎样一颗坚定无畏的心去从容奔赴死亡,亦不知道她在临死前是否曾遗憾革命尚未成功,而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她只觉得已经被压下去的头痛一下子剧烈起来,她在那一瞬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去。

有一股暴虐在她心中悄然升起,她看着旁边站着的杜孟勋派来督工的负责人,一瞬间想掏出枪来一枪崩了他。

好在,她理智犹存,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宿主。】1088担忧地喊她。

唐沅弯了弯唇:“我没事。”

那负责人丝毫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跟人说完话,还转头一脸轻松地来找她聊天,打趣道:“这回九小姐可立了大功了,只要事情顺利,先生必定赏识您。到时候九小姐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这个昔日同事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毋相忘嘛。”

唐沅转头看他,唇角的笑容弧度标准,道:“什么大功不大功的,都是为先生办事,先生好了,咱们才能好啊。”

这负责人是跟随杜孟勋多年的心腹,原还有些摸不透唐沅这个新贵的心思,眼下一听她这么说,眉眼立刻不经意地舒展开了,哈哈笑道:“九小姐说得很是,是在下着相了,该罚,该罚哈哈!”

唐沅微笑着垂下眼去,遮住了眼底刺骨的冷意。

……

在杜孟勋尚且还是总统先生的时候,纵使知道白萍惨死,唐沅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地悼念她、为她烧一烧纸钱。

但纵使如此,她也还是在白萍头七那天,借悼念祖母的名义,去江城当地的寺庙为她点了一盏长明灯,请僧众超度她的亡魂。

烧纸钱的时候,她将自己写好的祭文也一并放了进去。这祭文不曾指名道姓,但唐沅知道,若这此间真的有灵魂,她这不曾会面的知交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