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科玉律(第2/5页)

杨锦帆与林闻涛互击一掌,“好,有你的,说干就干,马上行动。”

林闻涛俏皮地敬着美式军礼:“Yes,sir。”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杨锦帆和林闻涛蹑手蹑脚穿过一排马棚,越过一道土墙,溜进了军马场,来到铁丝网边。林闻涛摸出钳子,刚要剪断铁丝网,突然不远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只见那个人从一个缺口处钻过铁丝网,迅速向公路边跑去。

杨锦帆回头悄声问道:“看清是谁了吗?”林闻涛揉着眼睛,“妈的,天太黑,看不大清,有点像郑艳芳啊。”

“郑艳芳?不会吧,她溜出去干什么?”

林闻涛咔的一声剪断了铁丝网,“鬼才知道呢。不管她,咱们过吧。”二人低头,匍匐着身子钻过铁丝网,越过一片草地,来到公路边上。二人看见前面那个人影上了一辆路过的卡车,杨锦帆急忙招手,拦住了另一辆路过的卡车,二人跳上了驾驶室,汽车迅速开动。

卡车上,杨锦帆对司机道:“师傅,请跟住前面那辆车,好吗?”司机点点头,脚下踩紧了油门,汽车加速了,前面那辆车越来越近。

司机扭头问:“你们是军校的学员吧?”林闻涛说:“是的,怎么啦?”司机笑了笑道:“现在司机都不敢拉你们。”杨锦帆问:“为什么?”司机讷讷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有些人挺怕特务的。”

“特务?!谁是特务?”

二人一路跟司机聊着,夜幕中车行如风,很快进入了市区,昏暗的路灯下,除了几间大烟馆和妓院,其他民居都黑着灯。前面那辆卡车在一个主街路口停下,郑艳芳从车上下来,机警地瞥一眼四周,沿街道径直往前走去。

后面的卡车也停了,杨锦帆和林闻涛跳下了车,付过车资,二人在后面紧紧跟着郑艳芳。

街边墙上挂着一个路牌:中二路四德里。

郑艳芳急步来到巴黎钟表行门前停住脚步,掏出地址对了对门牌号码,看见钟表店透出一星灯光,好像还在营业,她推门走了进去。店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中西式钟表。伙计问道:“请问小姐,要修钟表吗?”

郑艳芳道:“我不修表,我要见曹老板。”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我就是曹万友,请问你是?”郑艳芳压低声音,“曹先生,请问大笨钟的钟面直径是6.8米,对吗?”曹老板答道:“对,大笨钟的时针长2.75米,分针长4.27米。”

曹老板会意地笑笑,“请跟我来。”郑艳芳跟着曹老板来到里间,曹老板关上了房门,二人紧紧握手。曹老板热情地说:“我是曹万友,你是郑艳芳同志吧?”郑艳芳激动地说:“是的,老曹同志,我可找到你了。”曹老板道:“我也一直在等你啊,前几天就接到上海交通站的老周打来的电话,说你的组织关系已转来重庆,但几天不见你,我还真替你担心呢。”

“我是上周来的重庆,现在进了军统办的渝训班学习,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怎么样,在重庆还习惯吗?”

“还好。老曹,有什么任务吗?”

“国民党军统局最近从美国请了个高级顾问叫德莱恩,你认识吧?”

“认识啊,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

曹老板严肃地说:“我们了解了,他不光在渝训班教学,还在协助军统的军技室培训密电码破译师,另外,还在协助破译日军的海、陆、空军的密电码,估计不久军统的破译工作就会有质的飞跃。你的第一步任务就是认真地跟他学习,迅速掌握密电码的破译技术,现在我们可是急需这样的人才啊。”

“这么说我学成之后可以去延安了?”郑艳芳有些激动了。

“不,你暂时还不能去延安。”曹老板压低了声音,“根据绝密情报显示,戴局长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这个班毕业之后,将全部进入军统总部的军技室,这可是个要害部门,也是军队的神经中枢。你第二步的任务就是打入军技室,进一步掌握国民党军方高层的核心机密。”

郑艳芳露出坚毅的神情,“我明白了。”

曹老板叮嘱道:“你周围的同学当中,如果有思想积极、作风正派的同学,你可以主动接近他们,适当的时候吸收他们加入党组织中来,壮大我们的潜伏力量。”郑艳芳点点头,“好的,但是老曹,我从哪儿入手呢?”

曹老板回身拿出几本小说,“不要急,一步一步来,先让他们看看这些小说和进步诗刊,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地吸引他们。”

郑艳芳低头看着小说、诗集,轻声念道:“高尔基的《母亲》、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辛克莱的《石炭王》,涅克拉索夫诗集。太好了,我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就是看了这些书籍才走上革命道路的。”曹老板道:“对,军校的学生相对来说思想比较单纯,正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啊。”

战时的陪都是一个畸形的城市。战火纷飞交织着醉生梦死,饥寒交迫对应着花天酒地。人类最高尚的、最低贱的、最美丽的、最丑恶的全部汇集在这里,这里就是重庆饭店。

这个废墟上的乐园是当时重庆少有的安全之处,住满了各国外交人员、记者和商人,墙壁上和楼顶上涂抹着国际通用的禁炸标志,鬼子的飞机对它也是另眼高看,从不往这个区域里扔炸弹。入夜后,整个重庆一片漆黑,唯有这里享受着华灯璀璨,传出莺歌燕舞之声,仿佛置身战争之外。各路达官贵人、淑女名媛云集于此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珠光宝气闪烁其间。这里同时还是各国间谍心照不宣的集散地,魑魅魍魉,游弋其间。

一辆黑色的奥斯汀高级轿车停在门前,门童打开门,德莱恩走下车,两个保镖也下了车。今晚德莱恩身穿一身米黄色休闲服,轻松潇洒地走进了大厅。

“嗨,老朋友,我在这儿。”李察远远地向他招手。德莱恩走到李察的桌前,十分高兴地与李察握手,“你好,李察,我知道你每天晚上准在这里。”

李察是个中国人,长得矮矮胖胖的,梳着油光锃亮的分头,嘴上留一撇小胡子。

“你不是也天天来吗,老朋友,今晚喝什么?”李察笑问。

“苏格兰威士忌,加冰块。”德莱恩话音刚落,侍者就把酒端了上来。

“德莱恩先生,你是第一次来中国吧?对中国有何感想啊?”李察察言观色地问。

德莱恩轻哼了一声,“哼,中国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重庆更是糟透了,‘臭’是所有中国字里最生动的字眼。”

李察咧开大嘴笑了,“嘿嘿嘿嘿,你太会概括了,满地大粪加遍地死尸,嘿嘿,都是这场倒霉的战争给害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