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黑龙潭(第4/29页)

我一阵心慌,使劲蹭了蹭脚下的地,能感觉出地面只是很普通的泥地,上面还有稀疏的杂草。

我小心翼翼地在这片空旷平坦的地方行走,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刚刚消失的腥味再次扑面而来!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顺着传出腥味的方向走。刚才我以为这里是一片平地,走一段才知道,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平坦,但确实是没有一棵树。这时我脚下踩到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往前踉跄几步,刚站稳身形,不小心又踢到一块石头,脚趾生疼。我蹲下身摸索,才发现石头的体积很大,高度大概到我的小腿,摸起来像是大块的花岗岩,而且周围不止一块的样子。

因为动作太大,我的肩膀传来一阵阵的痛感,痛得我龇牙咧嘴。

这时又是一阵腥风吹来,跟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风特别冷,有种刺骨的寒气,而且像是从石堆底下吹出来的!

现在是六月份,就算在山上,风吹在脸上也不凉,反而十分舒适。我越想越不对劲,急忙跑开几步,离石堆远远的。现在纵使我再好奇,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过去了。我心知今晚肯定是寻不到路出黑石砬子山了,现在只能找个地方过夜,明天天亮后再察看具体的情况。

我尽量凭着记忆原路返回,在附近一带找到一处有山壁遮挡的地方。正好山壁上有一块地方小小地凹下去,我顺手扯了一堆杂草垫在屁股底下,把身子缩在里面,倒也是个不错的所在。

我抬头望着星空,由于身体的疼痛,我虽然很累,但是却睡不着,脑子里总是一遍遍回想刚才见到赵凡时的情景,还有他在鬼马镰里跟我说的那些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不过回头再一想,那里离鬼马镰并不太远,他出现在那里也不算奇怪。话虽如此,我的心底总有一股无法驱除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最后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脑袋放空,因为我开始胡思乱想,有些害怕了。

我几乎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煎熬到后半夜,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睛。这一夜没有金钱豹也没有狼群,只是偶尔有一些比较温顺的小动物跑过,总算是平安度过。

每年夏天六七月份太阳升起得最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蒙蒙的亮光。那些浓雾不知道何时已经散了,周围的景致无比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狼狈地站起身,活动了几下僵硬如石头的身体,然后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我抬头向上看去,估摸了一下昨夜上山的路线,然后向上走去。夜晚寻路很难,白天就容易多了,我试着走了一段,果然再次看到那片平地。

平地有我以前部队三四个训练场那么大,中心矗立着很多花岗岩,花岗岩高度只到我的小腿,有个别大块的,跟我的肩膀齐平。它们的堆放虽然杂乱,但是都集中在同一块区域,倒像是故意的。

想起昨夜石堆下面吹来的风,我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走到近前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在乱石堆的前面竟是一个很大很大、足有半个操场那么大的深坑。深坑的外围是嶙峋的怪石,坑底一片漆黑,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

我顿时有些后怕,要是昨晚没有回头,而是贸然前进,现在说不定已经尸骨无存了。这么说,昨晚的腥风也是从深坑里吹出来的。我拾起一块石头,向深坑中抛去。石头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直直地向坑中坠落,我竖起耳朵细听,半天才听见“咚”的一声。

这声音似乎是石头落水的声音,我大奇,难道这不是深坑,而是个水潭?

我又捡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扔进去,这次仍然是“咚”的一声,于是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山里有水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鲜少能见到这么深的水潭,一眼望过去像个无底洞似的,看着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不知道水潭的周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花岗岩,看起来并不像自然形成的,可是谁会拉来这么多花岗岩放在山里?看着四周平整的地面,我开始怀疑这里曾经修葺过什么工事,可是却半途而废,那么这些花岗岩放在这里就不算突兀了。

天越来越亮,这时候辨认方向就容易多了,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也辨不出是不是回百草镇的方向。不知道这一晚皮包骨他们在干什么,找没找到李锁儿。

走没多久就看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往下走是一个小村子,我拉住一个清早跑山的农民兄弟,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西南岔村,这里离黑瞎子沟不太远,而我在山上见到的那片平地叫作仙人台,那深潭叫作黑水潭。

现在只不过早上五六点钟,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炊烟。我实在饿得难受,于是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大婶,她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昨晚迷路了,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宿没有吃东西,想要讨一碗饭充饥,要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时候的人大多待人都很热情,农村人更是如此。我刚说完,大婶就让我进屋,屋子里有些狭小,不过却很整洁。土炕的中间放着一个矮桌,桌子旁边坐着一老一小正在吃饭,我闻着菜香,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玉米面大饼子,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大婶塞给我一个大饼子:“快吃,到家了别客气。”

我感激地冲她一笑,也顾不上肩膀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饭之后我本想立刻回百草镇,可是大婶看出我受了伤,于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专治外伤的药末来。这时,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流出的瘀血粘在伤口上,大婶帮我把衣服剪开,真正看到那紫到发黑的伤口时,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伤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等简单处理完肩膀上的伤,我才腾出嘴跟老人说了一会儿话。原来这家人姓李,户主是老人的大儿子,大婶是他的儿媳妇,他的大儿子到碾盘沟帮人干活去了,小男孩是他的孙子。

李老汉很健谈,说起话一口山东口音。我跟他问起仙人台的事,李老汉说仙人台这个地方自来就有,大家都说是仙人修建的。仙人台中间的黑水潭原本不叫黑水潭,而是叫黑龙潭。黑龙潭边上本来有一个老大老大的铁疙瘩牢牢地嵌在潭边,铁疙瘩上面连接着一条比小孩子胳膊还粗的铁链子,铁链子直垂进深不见底的黑龙潭,也不知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