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知道你不喜欢到医院来,艾利;可你你还是来看我了,我真的很感激。”

我尽力表现得自然一点;这是我第三次到医院看望福阿德。多年前,他为我挡了一枪,救了我一命,那是第一次;前几天他在我房前的花园里倒下,那是第二次;我可不想这样的看望成为一种习惯:“什么时候手术?”

“明天早上,七点。”

“四条动脉都要做?”

他点点头,脸色苍白。

“我老爸说,手术后的第三天是最危险的。”

“也就这么回事儿。《古兰经》说‘真主在你额头写了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他笑了笑。“真主没写的,我肯定医生和哈亚特就会写上。”

我也对他笑笑;没有多少人能像福阿德那样,把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结合得如此之好。“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要亲眼看到真主尽了他的本分。”

哈亚特来了后,我直接回家。下午的交通高峰期才刚开始,绿弯路的车流已慢下来,一路都在修建,似乎从未停过。我把脖子伸出窗外,前面街道上好像有辆车与另一辆车并排停放着,逼得其他车必须绕行。

我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为这事烦心,于是打开NPR电台1。《时事纵观》2栏目正在播讲关于乙醇的节目。麦克和我已经完成大部分拍摄工作,包括对沃斯-彼得森CEO的采访;汉克正发挥他的特殊才能,忙着编辑。我调高音量,主持人西格尔·罗伯特正在采访尼尔·普拉克,一名现代生态传媒公司的消费维权者。

“这就是欺诈。”普拉克说。“除了信用违约互换3,有关乙醇的神话很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大的骗局。”

“为什么这样说呢?”西格尔问道;他嗓音清脆,听众都很熟悉。

“从根本上来说,院外活动集团4和政府共谋给公司提供巨额补助来生产乙醇,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

“可是,也有人说,这一产品延长了化石燃料的使用寿命。”

“就算有这种效果的话,也微不足道,因为用来生产乙醇的能源比你使用乙醇而节约的能源还要多。乙醇也破坏环境,你看,厂家必须燃烧煤炭,肥料过去用来种植庄稼,如今倒入海洋,然后沉积在海洋死亡区5”

我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手指。

普拉克还在继续讲:“但是,顽固者也大有人在,当今,每年用一百五十多种植物来生产这个东西,数量达到六十亿加仑。但是,酒精消费非但没有减少,而且一点减少的迹象也没有!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经济不景气,需求还会增加。”

“那么,谁受益了呢?”西格尔问道,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情彩。

“生产这玩意的大公司呀!他们得到五十亿美元补助来生产,然后以高昂的价格出售。”

我眉毛一皱。沃斯-彼得森不仅得到大量乙醇补贴,而且买下所有农场,以“农场主”的身份获得更多破格的待遇。不仅如此,他们还以很高的价格出卖这些乙醇产品,美元就这样源源不断地进入他们的腰包。我啪地关掉收音机,心中恨恨地想道:一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终于,我开到并排停放的车旁,只见其后窗上贴着一条标示:“公司的车——无所谓”。

我哭笑不得。这时手机响了。

“艾利吗?我是乔治娅。”

“哎呀,乔治娅!”昨天我一直给她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不禁担心起来。“你终于打来了,真是急死人了!回来了吗?”

“还没有。”

“什么意思,你还没?你说过——”

“艾利,我想请你南下一趟去拿样东西。”

“什么?”

“你们拍摄乙醇宣传片时经过的那个设施,还记得吗?”

“就是我们以为是德尔顿训练营的那个地方?”

“对。那儿有个人——是个教练,他有一盘录像带,你要去弄到手。”

“录像带?为什么?警察已经抓了德尔顿,我听说,他正在坦白。奥马利似乎很自信,好像能把他和茉莉、克莉丝与现金支票联系起来。他还说,FBI即将介入。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赢了!”

“不!”乔治娅声音沉重。“没有结束!”

“你在说什么?”

“那盘录像带,就能证明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我们已经知道了,就是德尔顿,和那个家伙格兰特。”

“杰夫·德尔顿只是爪牙,而格兰特也不是老大。”关于贩毒集团、地下暗道、德尔顿团队如何变节的事,她一一解释:“有人——是一个美国人——和贩毒集团勾结,就在那盘录像带里。”

“佩纳是怎么知道的?”

“佩纳摄制的录像带,寄给了训练营的同伴,并说如果自己遇害,就将带子公之于众。”

“结果呢?”

乔治娅什么也没说。

“佩纳死了?”

一阵沉默。

“怎么死的?”

乔治娅讲的时候,我听出她话里的悲伤,很想安慰安慰,但她的声音还透露出一股愤恨的怨气,令人退避。

“录像带是什么格式的?”

“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解释说,录音磁带、盒式录像带和光盘,都有不同的格式。

乔治娅踌躇了一下。“我哪里知道这个?”

“呃——佩纳有——以前有相机吗?”

再次停了停。“是的,有啊。”

“什么类型的?”

“我的天,艾利,我怎么知道这些呀!你就不能——等一下!”她顿了一下:“哦,我记起来了,当时相机放在木屋里,好像写着‘微型摄影机’的字样。”

“太好了!”

“怎么讲?”

“我自己就有台微型摄影机,一拿到马上就可以放映。”

“好的,听着!”她结束刚才的话题。“你要去找的那个人,可能会为难你。我打电话给他时,他就那样。”

“你和他通话了?他怎么说?你怎么弄到号码的?”

乔治娅支支吾吾:“哎呀,问这干吗!听我说,做你必须做的,弄到那该死的录像带!”

“好好好,谢谢你的警告!”

我给蕾切尔弄好吃的,只等交通高峰期一过就动身,但是到那儿还是要花两个小时。我下了I -55号公路,开上一条乡间土路,心想应该不会错,但是没发现营地。当我原路返回芬克思格罗夫和雪莉镇时,天色已黑。比起城市里五彩缤纷、绚烂耀眼的夜色,乡村的夜晚黝黑而阴森,若没有车前灯,能见度差不多等于零。

乔治娅给了我那个家伙的电话。我打过去,铃声一响他就接了,我们约定在雪莉镇北边几英里的一个酒吧里碰头。从他指的方向来看,应该离我和麦克吃午饭的那个地方不远。终于找到了,我发现街对面就是那家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