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形的枷锁(第2/5页)

“不可能,你一定在想什么。”

“真的没有。”

“骗人,你在想女人。”

“我才没那闲工夫。我是在烦恼生意上的事。”

“你别想敷衍我,我从你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了。”

“唉,你这叫我怎么说下去呢。”

“我来帮你说吧,你在打草香田鹤子的主意。”

“又来了。那种女人一点魅力也没有啊。何况我要是敢轻举妄动,肯定成了过街老鼠。”

“要是没人怪你,你就出手了吗?”

“你怎么一大早起床就闹别扭啊。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你尽管放心。再说我也不喜欢那种蛮横的女人。之前我跟她不熟,这次一整天工作下来,我总算清楚了。”

“没错,顶多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年纪轻轻竟敢装大牌,我来给她点颜色瞧瞧好啦。”

她意指杂志,她的武器。

“嗯,那也不错。”

与其阻止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表示赞成。

“真的可以吗?”

“不用客气,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你不是在逞强吧?”

“有什么好逞强的?”

“你说在想生意的事,是在想什么?”

“我想开新的分店,可是没钱。”

跟她提起钱,正好可以让她哑口无言。

“你打算在哪里开分店?”

她这么问,一半是为了确认他说的话是否就是他刚才想的事。

“青山,刚好有一块适合的地。”

他明知她束手无策,刻意详细说明了一番。幸子听着他说,紧紧依偎在他肩上。她暖烘烘的身体挨着他,知道他没有撒谎。

“……反正只是幻想,可是就这么放弃,又有点可惜,一不小心就想得出神了。”

他为自己下了结论。

“没想到你的斗志这么高,不过,时机还早呢,用不着这么急。”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们一早泡了个澡。道夫在刮胡子,幸子屈膝而坐,细心清洗她的脚趾趾间。镜子里照出她弯弓的背影,她的脊背清晰可见,缺陷一览无遗。

“你出去之后,我想到附近走走,打发时间。”幸子开朗地说。她的心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噢,你要去博多看看吗?”

他放下刮胡刀。

“我以前去过博多,不去了。我还没参观过太宰府,想过去看一下。”

道夫静静地在水盆里清洗刮胡刀上的胡须与肥皂泡沫。

“现在去太宰府也没什么好看的。那里是赏梅的名胜,要早春去才漂亮。”

“是吗?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去走走而已。那附近有都府楼遗迹,还有观世音寺,据说菅原道真就是听着那里的钟声,朝京都奉拜御衣的呢。”

“我劝你别去。”

幸子回头看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你在生什么气?”

“……没有,我没有生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那地方去了也无聊,还是别去的好,其他还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啊。”

“噢,对了。”幸子突然想起似的轻轻惊呼一声,“你是九州人嘛,对这附近当然很熟喽?”

“嗯,我出生是在九州,不过不是这里,也没那么熟。但是,我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去太宰府,只是浪费时间。对了,博多我倒是可以提供意见……”

“对啊,然后再进去剧场看场草香田鹤子的演唱会消磨时间,开什么玩笑。”

幸子拿起水盆,粗鲁地把水泼在脚上。

“我可没这么说。”道夫叹气,又露出了苦笑,“干脆去小仓或是门司好了,从博多车站搭电车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正适合打发时间,到了之后,还可以再搭车去关门隧道一趟。”

“不要。”幸子立刻回答,湿答答的头发贴在她的耳际,“我不要一个人去,我要你陪我。”

“可是我跟昨天晚上一样,要九点过后才会回来,没办法跟你去啊。”

“你打算在那之前都不跟我见面了吗?”

“可是……”

“午场的演唱会是三点半结束,你应该三点过后就有空了,就算六点要回后台准备,中间至少也有两个半小时的空当,我们可以趁这时间见面啊。我三点到博多,到时候再找一个明显的地方等你。”

“这不太可行。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趁那时候处理,拜托你让我去做自己的事吧。”

“你要跟草香田鹤子吃饭喝茶,对吧?”

“你又在无理取闹了。”

“那你出来一下嘛。喏,好嘛。我三点再打电话去剧场,交代你的徒弟柳田。”

“我到这个地方是来工作的。”

“什么工作嘛,你管草香田鹤子那黄毛丫头,不如多关心我一个人在这边无聊到发慌。”

“所以我才叫你别跟来九州。”道夫忍住没有脱口说出,他不想在这里闹翻。

这是一趟不祥的九州行。飞机里,遇到检察官夫妇,往这间旅馆时,搭到由住大川的江头担任司机的出租车,接着是刚才幸子说出要去太宰府。他惴惴不安,仿佛厄运在身边徘徊,一不注意随时可能被卷入漩涡。在幸子回到东京前不能惹出风波,就怕衍生意外。

他们洗完澡,房里已经备好早餐。他正要掀开汤碗的盖子时,女侍拉开了门。

“早安。抱歉,先生,昨晚的司机已经在玄关等您了。”

道夫暗吃一惊。

道夫走到旅馆玄关,看到江头善造正站着和女侍闲聊。门口停了一辆蓝色中型轿车。

“哟,早啊。”

江头一见到道夫,就神采奕奕地道早安。他今天穿着一套挺拔的西装。

“早。”

道夫没给他好脸色。

“我今天轮休,就开家里的车来哩。再说,你不是还会让我进后台见草香田鹤子嘛。”

这就是江头的目的。江头仗着昔日友情,逼迫他展现善意,这让他感到不悦,却又无法拒绝。

“吃完早餐了吗?”

“还没,现在正要吃。”

“慢慢来,时间还很多。”江头像是在对他下达指示。

道夫默默转身准备回房。“对了,宫坂。”他语气亲昵地叫住他,“你一个人去剧场吗?”

“对。”

“你朋友也要去的话,可以搭我的车啊,不用跟我客气哩。车子载一个人、两个人都一样嘛。就算不去剧场,她也可以在途中找个地方下车。”

江头知道道夫有同行女伴。这不是出于揣测,他肯定是问了旅馆的人。刚才他在玄关向女侍打听的就是这件事。道夫一现身,女侍立即消失踪影。

道夫像是莫名被江头抓住把柄,无法撂下狠话,就这么走回了房间。

他走在走廊上,忖量必须避免让江头与枝村幸子碰面。他不只是不希望幸子见到昔日旧友,更是担心多嘴的江头不知会在幸子面前说出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