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从井中……(第3/4页)

“你脸红什么啊?我话里又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说给你听还嫌太早。”

轻笑起来的铃江,兴致勃勃地看着斧高的模样。虽然没有受欺负的感觉,但斧高屡屡会有被戏耍的想法。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铃江随即浮现了少有的正经表情:“一守家在秘守一族中处于什么地位,还有继承一守家的男子有多重要,以前我都告诉过你吧?”

神态和声音的变化让斧高有点吃惊,但他还是柔顺地点了点头。

“所以长寿郎少爷将来也会当上一守家户主,然后成为秘守一族之长——你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可到了那时,也许会在秘守三家内突然发生意想不到的大事哟。”

恭听完毕的斧高仍然一头雾水,只能呆望着铃江的脸。然后,虽然周围别无他人,但铃江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告诉过你,兵堂是个色鬼对吧?那家伙找谁不好,居然还和二守家的笛子夫人有一腿,好像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那边年纪大些,但也就差三岁左右,所以……你看,纮弌少爷和纮弍明明是兄弟,可仔细一瞧,不觉得他们长得不像吗?当然不光是长相,性格也是哦。纮弌少爷绅士风度十足,像二守的大当家,也就是纮达老爷。你再看纮弍……哈,小小年纪就追在女人屁股后面到处跑,你不觉得这德性和某人一模一样吗?”

骇人听闻的爆炸性消息。但对斧高来说,铃江的表述有点委婉过度,某些地方他还不能马上领会。即便如此,他也明白有些话是自己不该听到的。

“虽说生长寿郎少爷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富贵夫人产下长子后,恢复得不好,所以变得体弱多病,夜里那种事也一定是……”说到这里铃江的话语突然含糊起来,大概是想到了斧高的年龄。不过她马上又继续道,“嘿,就算这样也生出了长寿郎少爷他们,证明兵堂骨子里就是一个淫棍啊。”

讥讽过后铃江又道:“你不是一直在夫人那里受虐待么?自家老婆的性格如果变成那样,大部分当丈夫的都会倒向外面的女人哟。”

铃江采用了斧高也能理解的说话方式。

(她知道啊……)

比起兵堂厌倦富贵、和二守家的笛子通奸这些事,更让斧高吃惊的是铃江知道他遭受富贵的歹毒对待,却一直袖手旁观。

(但这也算正常吧……)

她不过是个佣人,非但无法警告富贵,连找人商量都办不到。不,就算找人商量也是白费工夫,搞不好还会落个引火烧身的下场吧。

斧高的心理活动铃江当然不可能知道。

“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三年,我也明白了不少事。当然了,迷迷糊糊过日子可不行哦,何况有些事就算当时不懂里面的意思,后来也会想通。所以嘛,要是我觉得什么事有古怪,就会先记着再说。”

真是一段意味深长的开场白。紧接着,铃江开始述说一件更令人吃惊的往事。

“以前我不是详细地说过长寿郎少爷和妃女子出生那天的事么?富贵夫人和甲子婆在别栋,兵堂在外面,我一直在暗地里张望。其实啊,当时我看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不,应该说让人心里发毛的事。”

“什、什么事?”

从她的说话方式中斧高感到了不祥之意,不由紧张起来。

“一开始妃女子出生,甲子婆通知说是女孩,但兵堂却笑了。那满脸的笑容真叫人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很反常啊?”

铃江死盯着他眼睛的行为,还有问出“你说是不是很反常啊?”的时候,语声里透出的异样,让他的上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一守家户主本该一心盼望能生出继承家业的男孩,可他倒好,一听生下的是女孩居然笑了哟。”

斧高总觉得入耳的这些事他决不该知道。不过,铃江话里话外透出的不可思议,斧高也能理解。甲子婆也爱唠叨秘守家继承人的重要性,听得他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我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怎么看,都觉得兵堂在笑……然后长寿郎少爷出生了,甲子婆刚一通知是男孩,他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没了。我呀,正在思量自己是否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顿时就打了个寒颤。后来我想可别被兵堂逮着,才慌慌张张逃走了。”

铃江的身子颤抖着,看来是想起了那一刻的情景。

“兵堂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呢?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嗯……就算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觉得至少能肯定一点,那就是这件事对一守家的继承问题投下了巨大阴影。我想会不会是兵堂打算暗中对抗老太爷呢?当然还连带背叛富贵夫人。而且最近我还听说兵堂正和老太爷商量,将来要让妃女子嫁给纮弍。你可理解这一姻缘的恐怖之处?”

遗憾的是,斧高理解不了。不过或许是出于本能吧,他多少可以悟到这是极为可怕的事。

“据说大家快淡忘的时候,这个家就会有狂女出生。可兵堂脑子也不正常。他要做的事,简直和禽兽一样啊!”

铃江狠狠抛出了这些话。她的眼神让斧高害怕。他不禁感到铃江倒是有点精神失常。

“听好啦,这些事我只跟你一个说哦。”说到这里铃江突然把脸凑过来,“因为你好像很看重长寿郎少爷,还有,今后你肯定要在一守家生活下去。所以呢,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些事。明白了吗?光看表面可不行。凡事必然有另一面。特别是在这种老式家族,这种又夸张又烦人的家规代代相传的地方,将来有一天,那些规矩突然一垮——”

铃江猛地闭上嘴。斧高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自己的身后。他回头,惊鸿一瞥间,似乎看到有个人影消失在仓房后。

“你还……还是快走的好。要是甲子婆找你就糟了。我过些时候再回去。啊,这是护身符,送给你。刚才的话,你就算不懂意思也要记住哦。等到你长大以后,自然就会明白。好了,那就多保重啦。”

铃江把装有护身符的小袋子递给斧高,匆匆说完一番话后,推攘着催他回主屋。

才过了一小时左右,铃江就在几个和她要好的佣人的目送下离开了一守家。或许是斧高在胡思乱想,铃江最后似乎朝他这边瞧了一眼,但不知为何,斧高忽然感到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翌日,十三夜参礼中妃女子坠井而死……

说是偶然也行,但斧高觉得其中存在着可怕的巧合。为什么死的是妃女子?斧高不禁感到,铃江的话里,不,应该说在那些话背后的背后,隐藏着令人恐惧的答案。

斧高甚至还预感到,妃女子之死其实正是今后将会发生的真正灾难的开端,不久,他最喜欢的长寿郎也会卷入其中,一场弥天大祸,将会笼罩整个秘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