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媛首山杀人案(第2/4页)

(就像胎内潜行一样!)(1)

向上延伸的通道和窗户保持着相同的倾斜度。步行其间,高屋敷莫名地想起了深入地下在黑暗中潜行的情景。进入荣螺塔对他来说真是久违了。

(不管什么时候来看,都是一座奇妙之极的建筑。)

一圈又一圈地回旋着攀登,终于到达塔顶时,立刻就要反向回旋下行。所以说到徒劳无益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徒劳无益的建筑了。

(也对,驱邪什么的,尽是些不实用的行为嘛。)

到达塔顶时,高屋敷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通过北侧的无格窗,投向了水井。两者之间,只在左侧有一棵像塔一样高的杉树,此外别无遮挡视线之物。

(十年前,妃女子究竟是如何从这里移动到水井去的呢?)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高屋敷忘记了自己身处荣螺塔的目的。在脑中苏醒的只有十三夜参礼的那桩怪案……

(不、不行!)

他随即回过神来,一口气跑完了下坡的斜道。铺有木板的斜道表面造着一道道横木,虽然有所助益但一不留神仍有可能失足滚落下去。可以说,这是高屋敷在反省自己先前那一瞬间的松懈。

一路向下跑到了塔的另一侧,打开眼前的拉门,首先就是一个正方形的狭窄空间,里面朝三个方向各自延伸着一条短走廊。

(在御堂正面,隔着荣螺塔看得见的右婚舍应该是前婚舍吧。只是一圈圈地回旋而方向不变,所以右侧走廊的尽头就是前婚舍了。换言之,中间的是中婚舍、左边的是后婚舍。而毬子在中婚舍……)

成了一具无头尸,这是竹子说的。高屋敷向中间的走廊窥探了一眼,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走廊尽头的木门前。看上去像是一块灰布。他马上对其余两处也进行了确认,右和左的木门把手上分别挂着藏青色和茶色的同一种布。

(是什么记号?)

高屋敷一边想,一边顺着中间的短廊向内侧前进。打开木门前捡起那块布看了看,才知道是一块只在两眼处开着口的头巾。

(对啊,从祭祀堂走到这里来的时候,她们就戴着这个东西。)

高屋敷在北鸟居口旁的石碑后目送走上石阶的姑娘们时,亲眼看到三个人都戴着头巾。

然而事实虽然没什么不明白,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蹊跷。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为什么呢?高屋敷差点陷入了沉思。

(不,以后再说吧。总之必须先去确认现场。)

说实在的,已经到了这里的高屋敷还是半信半疑。虽然不至于认为竹子说谎,但毬子是否真的成了无头尸,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怎么也没法相信。

高屋敷把手搭在了拉门上,深呼吸。等到心绪稳定下来后,一鼓作气打开门——

里面什么也没有。印入眼帘的只是一间四帖半的茶室。

(对、对了……竹子好像是说在里间……)

一瞬间的松懈反而加剧了紧张感。高屋敷踏入外间,缓缓朝分隔里外间的拉门走去,途中心神再度平静了下来。他的手指轻轻扣住拉门的把手,这次也要一口气拉开——

“唔……”

里间确实有一具无头女尸。不过,竹子有件事忘记说了,那就是尸体全裸。

六帖大小的里间构造简陋。打开拉门进去,只见门对面的墙壁左侧有壁龛,右侧配置着壁橱。左右墙壁分别仅有一扇木格安装在外侧的纸窗。这种房间用作相亲的场所,实在是煞风景。

无头尸横躺在地,失去头颅的颈部对着壁龛和壁橱之间的细柱,双脚甩在出入口的拉门前。不过,应该说是一件幸事吧,在尸体下半身的阴部上,居然盖着一块淡紫色的包袱布。只是,在斩下尸体头颅这一残忍行为的映衬下,这种掩饰女性器官的审慎态度,让人感觉极不般配,也似乎进一步彰显了无头尸的诡异。

“慢着,包袱布可能是竹子她们盖上的,要做一下确认。”

特意说出了声、在脑海中做下备忘的高屋敷,从壁龛那一侧靠近尸体蹲下身后,首先检查了颈部的切面。

“这……肯定是拿斧子之类的东西,砍了好多次啊!”

柱子和颈部的切面之间,正好隔着一个头的距离。此外,被砍掉的头下面的榻榻米上,能看到一些像被大型刀具扎过数次的痕迹。榻榻米表面的蔺草被劈开,稻草从里面露了出来,粘血飞溅在林立的一根根稻草上,景象实在惨绝人寰。

“一定是用了媛神堂祭坛处供奉的斧头或柴刀之类的工具。”

高屋敷推断,那就是斩首刀具的来源,八九不离十。

“身体部分……没有伤口。”

仅靠目测对尸体做了一番检查,不曾发现殴打或刺伤的痕迹。保险起见,高屋敷稍稍抬起尸体又看了看后背,还是找不到那样的痕迹。

“这么说,可能是头部被袭击。”

高屋敷意识到自从进了这间屋子,自己就一直在自言自语地嘟哝,但要是不说出声音来,他又会感到无法在这里呆下去。

“有必要确认身分,但这具是毬子的尸体应该不会错吧。不过,假如她是被害者,那么杀死她的——”

就是长寿郎了。想到这里,高屋敷又摇了摇头。

“不,只有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吧。而且动机……”

高屋敷正要断言长寿郎没有动机,就想起了能将他和毬子联结起来的同人志《怪诞》。其中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动机也并非不可能。况且,竹子和华子都在,唯独长寿郎不知所踪,只能说这的确是非常可疑。

“现在暂时能做的只有这些吧。”

检视完壁橱、最后环视了一遍六帖里间的高屋敷,还检查了四帖半茶室,然后离开了中婚舍。也是慎重起见,之后他又到前婚舍和后婚舍走了一趟,然而别说是长寿郎的身影了,连可能成为线索的玩意儿都没找到。

高屋敷返回媛神堂,粗略地看了一下供奉品。

“果然找不到斧子。”

当然他并不清楚最初究竟有没有斧子,但这个村子的人一直从事烧炭和林业,所以他认为一把斧子也没有,很不自然。

他打开格子门来到堂外,只见竹子和华子在媛神堂和通往北守的参道之间互相倚偎着。不,与其说是互相,还不如说是华子单方面紧紧搂着竹子。

(斧高和兰子呢……)

高屋敷慌忙在御堂四周转了一圈,发现斧高正在东守的参道附近,忽南忽北地张望着。再向南看去,只见兰子正在那里信步而行,高屋敷才姑且算是放了心。

“为什么四个人不呆在一起?”

高屋敷向发现自己的斧高招招手,问道。斧高抱怨说,这是因为竹子、华子两人和兰子一人各自为营,不肯统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