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日子(第3/5页)

格雷那达流畅地开到卡车驾驶室旁边,与其并排行驶。克拉克低头看到一辆警车在他旁边,一位警长正向他挥手,他于是摇下车窗。

“你的一个后轮胎瘪了,”墨菲迎风大声叫道,“开到前面停车处去。”

克拉克望向前面,看到路旁指示牌上巨大的停车标记。他点点头开始减速。警车开到前面去,驶入停车处停了下来。大货车也跟着在格雷那达后面停下。克拉克下了车。

“在后面,”墨菲说,“跟我来。”

克拉克顺从地跟着他绕过自己卡车的车头,沿着绿白相间的车身走到后面。他没有看到瘪掉的轮胎,因为他根本没机会看。身穿连体工装裤、戴着头罩的布雷迪和基奥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一只戴手套的手捂住克拉克的嘴巴,一条有力的胳膊捆住他的胸部,另一双胳膊抱起他的腿。他像一只麻袋一样被扛了起来,消失在灌木丛中。

不到一分钟,他那件胸袋上饰有“塔拉”标志的工作服就被扒了下来,他的手腕、嘴巴和眼睛也都被贴上了胶带。在大货车庞大车身的掩护下,过路司机压根儿看不到这一幕。他被塞进“警车”的后座。一个嘶哑的声音让他躺在地上别动,他照做了。

两分钟后,基奥穿着“塔拉”工作服从灌木丛里出来,走到驾驶室车门边的墨菲那里。强盗头子正在检查倒霉的克拉克的驾驶执照。

“一切尽在掌握,”墨菲说,“现在你叫利亚姆・克拉克,这些货运单证也齐全。不到两个小时以前,在罗斯莱尔海关不是已经通过了吗?”

基奥在蒙特乔伊国家监狱服刑前曾经当过卡车司机。他哼了一声,爬进卡车的驾驶室环顾了一下。“没问题。”他说,然后把那叠单证放回到遮阳板上。

“一小时后农场见。”墨菲说。他注视着这辆被劫持的大货车重新加入到北上都柏林的车流之中。

墨菲回到警车上。布雷迪坐在后排,双脚搁在被蒙上眼睛、侧身躺着的克拉克身上。他已经脱去连体工装裤、摘去头罩,穿了一件花呢夹克。克拉克有可能看见了墨菲的脸,但只有几秒钟,而且当时墨菲还戴着警帽。他不可能看到另外三个人的模样。这样,即使他指控墨菲,其他三个人也会给墨菲提供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墨菲扫了眼公路。没什么车,空荡荡的。他看向布兰登并点了点头。两人撕下车门上的“警察”标记,团起来后扔到汽车后部。他们朝周围看了眼,有辆车飞驰而过,什么也没察觉。墨菲一把扯下车顶上的警灯,扔给了布雷迪。再看了一眼,没有其他车辆。他脱下警服,扔给布雷迪,然后穿上风衣。当这辆格雷那达驶出停车处时,它只是一辆普通轿车,里面坐着三个平民。

他们在阿克洛北面追上了大货车。现在是墨菲开车,格雷那达超越大货车时,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基奥举起一只手,大拇指朝上,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墨菲继续向北直达基马卡诺格,然后驶入一条叫落基山谷的小路,由此可通往人迹罕至的卡拉利沼泽地。此前他已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农场,里面有个大谷仓,足以将那辆大货车悄悄藏个几小时,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农场有一条泥泞的土路通向外面,还有一丛松柏作遮挡。

他们在黄昏前到达,比大货车早了五十分钟,比跟北方人及其四辆厢式货车的约定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

墨菲为做成这笔生意颇感得意。在南方处理这九千瓶白兰地并不容易。这些酒是保税的,每箱每瓶都有编号,迟早会被发现。但在战争不断的爱尔兰北部,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个地方无法无天,到处都是地下酒馆和无证酒吧。

地下酒馆按基督教派和天主教派严格分隔,都被牢牢地控制在了黑社会手里。而黑社会则早已被流窜到那里的所谓爱国精英们接管。墨菲跟其他人一样清楚,那些打着“为北爱尔兰的荣誉而战”的旗号所进行的宗派杀戮,与其说是爱国主义,倒不如说是在保护绑架勒索。

因此,他与其中一个势力强大的头目达成交易。那人是好多家地下酒吧的主要供货商,白兰地卖到他那里绝不会有人来盘问。那人会带着司机在农场和他碰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他们会把白兰地卸到他的四辆厢式货车里,穿过错综复杂的乡间小路,跨过弗马纳郡和莫纳亨郡边上的湖区之间的边界,赶在黎明前把货物运进北方。

他吩咐布兰登和布雷迪把倒霉的司机带进农场,在那里,克拉克被扔到废弃厨房角落里的一堆麻袋上。三名劫匪坐下来等待。晚上七点时,熄着灯的绿白相间的大货车在黑暗中开了过来。三人跑到外面,借着昏暗的手电光拉开破旧的谷仓大门。基奥把卡车开到里面。大门关上后,基奥下了车。

“我的任务完成了,”他说,“来杯酒怎么样?”

“你干得不错,”墨菲说,“你不用再开这辆卡车了。午夜就能卸完货,然后我把它开到十英里外扔了。你想喝点什么?”

“来点白兰地怎么样?”布雷迪提议,他们都大笑起来,这是个不错的玩笑。

“我不会只为了几杯酒就开箱的,”墨菲说,“再说,我喜欢威士忌。来点威士忌怎么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扁酒壶,大家都想来点。八点差一刻时,天全黑了。墨菲拿上手电筒到路口去给北方人引路。他已经告知北方人详细的行驶路线,但他们还是有可能找不到。八点十分,他指引着四辆厢式货车回来了。车在院子里停下后,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大个子男人从第一辆车的乘客座位上下来。他提着一个手提箱,表情严肃,没有一丝幽默感。

“墨菲吗?”他问道。墨菲点头。“货搞到了吗?”

“刚从法国来的船上卸下,”墨菲说,“就在谷仓里的卡车上。”

“如果你已经拆开了卡车的海关封条,我就要按箱检查。”那人威胁着说道。墨菲咽了口唾沫,暗自庆幸刚才抵住了想看看战利品的诱惑。

“法国海关封条原封没动,”他说,“你可以自己检查。”

来自北方的男人哼了一声,对随从点了点头。随从拉开了谷仓的大门。手电筒照在车后门的两把锁上,海关封条原封不动地扣在锁上。北爱尔兰人又哼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一名随从拿起一根撬棍走向车门锁。北方人把头一扬。

“我们去里面。”他说。墨菲拿着电筒在前面引路,进入这座旧农场里所谓的起居室。北方人把手提箱放到桌上,打开了箱盖。成捆的英镑让墨菲两眼放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