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蒂·天/1985年1月2号,下午1点50分(第2/2页)

她们开上那条那条谢绝来客的羊肠小道来到穆勒家门口,途中经过一台耕耘机,像一头野兽蛰伏在谷仓里;机台上的耕耘刀在地上投下兽爪般的影子。黛安发出吸鼻子的声音,每次她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还会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填补沉默。下车时,姐妹俩没有看对方一眼。黑羽椋鸟聚精会神地栖在树上,嘎嘎地连续啼叫,不安好心;其中一只从树上飞下来,鸟喙上曳着的圣诞银葱彩带随风飘扬。除此之外,这个地方是静止的。没有车辆经过,没有门窗开关,没有电视低吟,只有白雪覆盖大地的沉默。

“没看到班恩的自行车。”当她们敲门时,黛安吐出这么一句话。

“可能停在后面。”

艾德来应门。吉米和艾德跟班恩念同一个年级,但两兄弟不是双胞胎,他们其中一个留过一级,还是两级。她想应该是艾德。他睁大眼睛看了她一秒。他不高,一米六二左右,但拥有运动员般的体格。他把双手插进口袋,转头看了看屋内。

“嗨,天阿姨您好。”

“嗨,艾德。抱歉放寒假还来打扰。”

“哦,不要紧。”

“我在找班恩——他在不在你家?你有没有看到他?”

“班——恩——?”他拖长了声调说,仿佛这个问题问得很有趣。

“呃……没有,大概……呃……我们大概有一年没看到他了。当然在学校看到不算啦。他现在跟另一些人厮混。”

“什么人?”黛安问,艾德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个……”

他看到吉米的剪影朝门口逼近,从厨房风景窗透进来的逆光照在他身上。他笨重地走向他们,体型比艾德要高大魁梧。

“需要帮忙吗,天阿姨?”他先把头探出来,接着是上半身,然后渐渐把艾德挤到一边。两兄弟把大门密密实实地堵了起来,害得佩蒂好想伸长脖子绕过两兄弟,到室内一探究竟。

“我刚才在问艾德,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班恩,结果他说你们已经一整学年没见我儿子了。”

“嗯……是这样没错。您要是先打电话过来问就好了,打电话省时多了。”

“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他,你知道去哪里找得到他吗?家里出了点急事。”黛安打岔道。

“呃……不知道。”又是吉米回话,“但愿我们帮得上忙。”

“连他朋友的名字都不能告诉我们吗?这你们总知道吧?”

艾德不知何时已经走回室内,他从幽暗的客厅向外喊道:“叫她打去地狱问撒旦比较快。”

“什么?”

“没什么。”吉米看着门把手,盘算着要不要把门关上。

“吉米,拜托你帮帮我们,拜托?”佩蒂低声下气地说,“求求你。”

吉米皱起眉头,用牛仔靴的靴头点着地板,像在跳芭蕾舞般,说什么也不肯把眼皮抬起来。“他那群朋友是……呃……撒旦的信徒。”

“什么意思?”

“带头的男生年纪比我还大,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们常聚在一起抽烟喝酒,还会去屠牛什么的。我是听人家说的。那些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有班恩跟我是同学。”

“里面总有一两个人的名字你知道吧。”佩蒂套他的话。

“天阿姨,我真的不晓得,碰到那帮人我们都离得远远的。对不起,我们也想继续跟班恩做朋友,但是……我们上的是这一区的教堂,我爸妈管我们管得很严。呃……我真的很抱歉。”

他看着地板,不说话了,而佩蒂也想不到其他话好说。

“好吧,吉米,谢谢你了。”

他关上门,她们还来不及转身,就听到屋里传出咆哮声:混蛋,你干吗那么说啊!接着就是重重的捶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