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5页)
“你不明白?难道做几回她说不做了,出去结婚生孩子过日子。要么守口如瓶参与行动,要么死在行动里。”
“没别的路了?”
“有,到日本人滚蛋抗战胜利。”
方长青表情坚毅,方嫂却一脸怅惘。
田丹若有所思地往铁家走,她的心雀跃着。田丹提着药叩门,老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来了,门开着。”
田丹笑意盈盈,“铁叔,给你拿药来了。”
“田小姐啊,上次的药都还没吃完,这半个月脚能走,你比铁林记得都清爽,快坐。”
田丹敛了裙子坐下,“铁叔,你的脚是从前做巡捕时候弄伤的?”
“自己身体里的毛病。”
田丹随意看着老铁摆放在家里的照片,“这是你年轻时候呀,穿上制服很风光的呀!”
田丹在照片中看到了熟悉的脸,她蹙了蹙眉,“哎呀,你做巡捕的时候和现在的料总华捕是好朋友呀?”
“比好朋友还要好,是拜把子的兄弟呀!现在不一样了,我在家里没事做,他到哪里都有派头,就算到仙乐斯都有专门位置。”
“他还有专门位置?”
田丹将老铁的话记在心里。
“别人都不敢坐,他去一定是坐那里,讲派头。”
“……噢铁叔,铁林今天抓了一个日本人到捕房去。”
老铁一听,神经又绷紧了,“日本人!怎么抓的?”
“在维尔蒙路,碰巧离药房不远,在街上杀了一个人。”
“祸水又来了……”
老铁气得嘴唇直哆嗦。
田丹赶紧安慰他,“也不知道那个日本人……”
正说着话,大头一头汗跑到门口,“老铁,出事了!铁公子抓了个日本人,公董局来人也不放,他说吃住都在捕房不走了。”
“走走走,去捕房……田小姐谢谢你啊!”
老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田丹扶着老铁出门,“铁叔你慢点走。”
老铁哀叹道:“他怎么总是和日本人碰上。”
“就是去年在麦琪路杀人那一个,叫长谷,铁公子本来心里就有火,这次肯定不会放了。”
又听到长谷这个名字,田丹站了半晌才迈开脚步。
长谷的手下山本正在垂头听训,“……目标是吞毒自尽的,把长谷先生带走的巡捕叫铁林,关在法租界麦兰捕房。”
影佐冷笑了一声,目光阴沉,“和这个铁林倒是很有缘分。”
“法租界公董局领到照会,已经去麦兰捕房保长谷先生了。”
“铁林不会放人。”
“是,怎么办影佐先生?”
“打电话给总华捕料啸林,叫他再去一趟。”
“公董局都不行,总华捕可以吗?”
“料啸林和他们千丝万缕,正好利用这件事我要看一看都有什么人浮出来。”
“那长谷先生的安危呢?”
“长谷很安全,一个分捕房敢动长谷?除非法租界希望帝国军队进入。”
山本低头称是,影佐忖了片刻,“你确定我们的目标是吞毒自尽?”
“是。”
“敦促法方验尸,但不要打扰麦兰捕房的铁林。”
山本领命而去,影佐又陷入了沉思。
田丹往同福里走,半路去了趟父母的墓地,她抿着嘴唇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暗暗地下了决心,父母的死亡就是她复仇最大的勇气。
徐天围着围裙端着一碗菜从厨房里出来,田丹从外面回来径直上了二楼,徐妈妈招呼她,“田丹好吃饭了。”
田丹没有应声,二楼门关上了,徐妈妈小声念叨着,“聋了?”
徐天知道自己早上的话刺痛了田丹,他跟姆妈说:“……还有一只汤。”
田丹坐在床头,呆呆看着那张家人的相片,她拿过床头那只怀表,在手里轻轻抚着,她深深地闭上眼睛,一时间血海深仇再次在她心头翻腾,搅得她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田丹好吃饭了。”
徐妈妈又唤了一嗓子,依然没反应,“怎么不应声?”
“可能累了睡一下。”
“大白天的睡啥。”
徐妈妈还仰头看着楼上觉得奇怪。
徐天毫不在意地坐下,“我们自己吃好了。”
“不是你们两个有啥别扭了吧?”
“我同她有啥别扭,她又没有少交房租。”
徐天赌着气,徐妈妈看着儿子,“……还说没有别扭?”
徐天只顾低头喝汤。
“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少交房租我也没有办法。”
“少交就补齐,不交搬出去重新再租过。”
“真吵架了!”
徐妈妈关切地问,徐天索性保持沉默,徐妈妈扭过身子,“我不吃饭了!”
徐天也烦躁地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起身回房。
老铁到了巡捕房,铁林也不理会,大头站在空地里左右为难,扯着铁林的胳膊,“铁公子我们到门口去。”
“用不着,我爸要说啥我都知道,你们也知道。”
“我要说啥?”
“人都抓回来了,说啥也没用,就是上次麦琪路杀田丹一家那个长谷。”
老铁拍着大腿直叹,“……冤家,阎罗王专门找到你头上。”
“反正我把他抓进来了,这次我是他的阎罗王。”
“儿子,好好的日子怎么……”
老铁有些激动地顿着拐杖,“偏偏你老是……”
老铁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索性放弃,长叹了一声。
铁林站起来,走到老铁的面前,正色道:“爸,前几天你说年轻时候抓了个当街杀人的,顶头上司要保,你吃住在捕房,谁来保你就拿刀同谁说话。我学你,你有刀我有枪,我吃住在捕房不动了。”
“那等到上海道台来我也把人交了,现在没有上海道台了,你要在捕房吃住一辈子?”
“我等法总来给一个说法,没说法,人不放。”
“你是华捕归料总管。”
“我是麦兰捕房的巡长,法总刚刚给我升的,官白升了?”
老铁怔了一会儿,转身出去,大头追出去扶着,“铁叔你走了?”
铁林大手一挥,“看什么看,该下班都下班,留下值夜的,弄一床铺盖到捕房来。”
天光已暮,徐家重归安静,田丹拿着怀表下来,前堂间饭菜用一个纱网罩着,堂屋里空无一人。田丹把怀表放桌上,去敲了敲徐天房门,然后回到桌前打开纱网坐下来吃,徐天从屋里出来。
“徐姆妈打麻将去了?”
徐天点了点头,“刚刚怎么没下来吃饭?”
“回来累,睡了一觉。”
田丹的眼圈还是红的,徐天张了张嘴,想关心又无从开口,“我说就是。”
“哎,我问你啊,早上你说杀我爸爸妈妈的两个日本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