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6页)

外头传来开门声,俩人动作同时僵住,徐天第一反应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将门合上。

徐妈妈开门进来,数着手里的零票,抬头看见阁楼上半开着门,唤着田丹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声。徐妈妈去柜子前将钞票放到纸盒子里,她看到了地上的水迹,水迹从炉子边一路洒到徐天房门口。徐妈妈眉头一跳,“田丹?天儿!”

还是没人应声。

俩人屏住呼吸听着徐妈妈的脚步上二楼,又下来,田丹跨一步,去将门合紧,反锁。

徐妈妈的脚步到门前了,徐天崩溃地捂住脸,田丹也是大气不敢出,僵在原地。徐妈妈试探地喊:“天儿?”

田丹看着徐天紧张的样子,示意着要么干脆开门,徐天指了指门外,摇头。田丹贴到徐天耳边,轻声地问:“现在手疼不疼?”

徐天愣愣地摇头,田丹抿嘴笑着。门外的徐妈妈磨转身子离开,去厨房里拿脸盆,发现放脸盆的地方空着,她又转到自己房间进去,重重关上门,又轻拉开一条缝,小心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田丹听见外面重新归于安静,用气声问:“走了吗?”

徐天点了点头,“回房了。”

田丹轻轻舒了一口气,“要不要再陪陪你。”

徐天摇摇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田丹会意地笑了笑,“衣服慢慢脱。”

她端着脸盆出来,到后面倒掉水,将脸盆放回原处,轻手轻脚上楼,掩上门。徐妈妈紧接跟着出来,看看楼上,满脸震惊。楼上的房门又响,徐妈妈赶紧跟回去,合上自己的门。

田丹拿着针剂悄声下楼,到徐天房前轻轻敲门,“……是我。”

门轻轻地打开了,田丹侧着身子进去,徐妈妈再次冒出来,蹑手蹑脚到儿子门口,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徐天衣服脱了一半,睁大了眼睛看着田丹,“做啥?”

田丹示意手里的针,“今天一针,明天一针,打三天。”

徐天僵了,田丹示意徐天把屁股露出来,略微有些尴尬,“那个,你先自己准备一下,慢慢来,别弄伤手。”

“不要开玩笑了,我是不会让你打针的。”

徐天惊恐地看着田丹,一抹可疑的红色从耳根渐渐蔓延到脸颊。

田丹脸上也火烧火燎的,“我会打针。”

说着田丹向徐天靠近一步,徐天过电似的赶紧挪到床的另一边,忙不迭地答道:“……我自己也会,真的,以前课目里什么都学。”

“你只有一只手。”

“这只手也不是不会动,你把针放在这里。”

田丹笑得促狭,“真的?”

徐天被她笑得更加无地自容,“你不要笑好不好,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差点命都没了。”

田丹的笑突然渐渐隐住,叹息了一声,她贪恋地看着徐天的脸,“……今天隔着两张桌子,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我不会让影佐伤害你。”

“我怕他伤害你。”

“我是男人,肯定要挡在你前面。”

田丹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徐天,心里面早已柔肠百结,“碰到你,我运气真的好。”

徐天翘着嘴角,弧度好看,“……你要再说,我得多切一只手指头下来。”

“徐天,能遇见你,我运气真好。”

田丹将头靠在徐天肩上,轻微地啜泣着。

徐妈妈贴着门也听不清里面的声音,突然门把转动,把她惊得飞也似的逃离。田丹出来,悄声上楼,前堂屋三间房门紧闭,没了声音。一晚上,三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睡踏实。

一大清早小翠在裁缝铺子里,陆宝荣手把手教她熨衣服。老马出门掸剃头布,眼睛瞟着这边,小翠挪开身子,老马酸溜溜地说:“贴牢好了,大清早贴牢总比晚上偷偷贴牢好。”

“老马,陆师傅教我烫呢料子,嘴巴不要不清不楚。”

小翠越描越黑,老马笑容讥诮,“呢料子好,呢料子比剃头布好。”

陆宝荣只是哼哼地笑,也不搭腔。小翠看见徐天从巷子里走过,“徐先生,上班了?”

徐天笑着应了一声,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田丹稍后也走出来,往里弄口去。老马继续挑事儿,“陆宝荣,我有块好料子,小翠啥辰光会裁衣裳了,给我做一套。”

陆宝荣抄着手答:“你自己问小翠。”

“做学徒的什么都要听师傅的。”

“有意思,你们两个要谢谢我,真的有意思。”

老马见占不着便宜,讪讪地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徐妈妈通红着双眼走出来,小翠赶紧从铺子里出来,“徐姆妈,两只眼睛啥事体了介红?”

徐妈妈直愣愣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啊。”

“为啥?”

“想七想八,从我儿子他爸爸想到我孙子……”

老铁在家里低着头运气,大头咣咣的拍铁林的房门,“铁公子,你不出马没法向总捕房交差的,麦兰捕房你是老大,法总说了叫你查,一票兄弟都等你吩咐……”

铁林拉开门,烦躁地斥道:“烦不烦,我睡觉!”

“青天白日睡啥觉,办案子去!”

老铁看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

“铁捕头,我停职了,前两天你还叫我去轧马路听唱戏。”

“杠头货,老料停你的职,现在他人都没了。”

铁林两手一摊,“那也没有复职啊!我又不是巡捕查啥案。”

“法总说查完这个案子,给你复职。”

“老子把长谷抓起来的时候,法总到哪里去了?抓了犯罪杀人的,逼我放掉,人放掉又停我职,老天有眼叫老料翘辫子,我再去给他查,等于自己抽自己巴掌!”

铁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指天对地掷地有声,“换谁的案子我都查,法租界有的是巡捕,都晓得老料同我过不去,为啥偏偏找我!”

铁林砰地关上房门,把老铁的咆哮声关在门外,老铁也是没辙,让大头带他去总捕房法医处看看老料的尸体。

长青药店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方长青和方嫂在整理新进的药箱,田丹在登记,三个人都闷头不语。方长青试图从田丹嘴里打听出捕房里关于料啸林之死的消息,可是田丹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杀完了料啸林就杀掉长谷。经过昨天那件事情,田丹愈发坚定了要杀掉长谷的心,却被方嫂泼了盆冷水。

田丹把想说的话咽进去了,结果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长青哥,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你说。”

“我和徐先生,我们,准备在一起了。”

田丹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笑得甜蜜蜜的。

方嫂率先反应过来,高兴地声音拔高,“好事啊!他挑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