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6(第2/7页)

他把双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抚摸着那些瘀痕、擦伤和划伤轻声笑了起来。显然他很得意:“你瞧,我在‘囚禁者’手中受到的‘残酷折磨’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样就能掩盖住安杜斯基的手术刀留下的少许疤痕。”

“贾麦勒。”她低低地呼唤道。

他的名字是卡里姆·贾麦勒·伊本·哈米德·伊本·阿谢夫·瓦西卜,卡里姆·贾麦勒的意思是“英俊的卡里姆”。他允许安妮这么称呼他,是因为这让她感到很快乐——能用这个称呼对其他任何人而言都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别提把它说出口了。

她缩起肩膀脱掉外套和上衣,解开衬衫的扣子,拉开裙子上的拉链,但她的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他的脸。她像刚才那样刻意慢慢地解开乳罩,然后顺着腿把内裤一点点卷下来,她蹬高跟鞋站在他身前,腿上还穿着柔亮的丝袜和带蕾丝边的吊袜带。看到他的双眼为自己而迷醉,她的心悸动不已。

她从脚下那堆柔软的衣服里迈出腿,朝他走去。

“我想你。”他说。

她投进他的怀抱,把赤裸的身体贴到他身上。双乳紧紧地压在他胸前时,她的喉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她用手掌抚摸着他背上隆起的肌肉,指尖感觉着那微小的起起伏伏,这些细微之处自从他们在伦敦共度的第一个夜晚起就被她深深地记在心里。她抚摸了好久好久。他没有催促,心里知道她此刻就像个四处摸索的盲人,要确保自己进入了熟悉的地带。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那感觉是什么样的?”

卡里姆·贾麦勒闭上了双眼。“连着六个星期都疼得要命。安杜斯基医生最担心的就是移植的皮肤和肌肉在愈合过程中发生感染。谁都不能见我,除了安杜斯基和他的医疗队。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口鼻都被面罩遮着。他们给我用了一种又一种的抗生素。”

“做过视网膜移植之后,许多天我都不能睁眼。他们把我的眼睑合起来,用胶带把棉球压在上面,然后再戴上眼罩。我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天,这之后的十天也基本不能活动。我睡不着,他们只好给我打镇静剂。我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论他们往我的血管里注射什么药物,疼痛始终都止不住。移植的眼球简直就像第二颗心脏,在随着我的心一起跳动。我的脸感觉火烧火燎,右眼后面好像给插进了一根拔不掉的碎冰锥。”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听到这儿她已经攀住了他的身体,就好像那是一棵树。他的双手移向下方,紧紧抓住她的臀部。他抱着她走到墙边,把她的脊背顶在墙上。她环起双腿搭在他的髋骨处,使劲缠住他的身体。他胡乱摸索着腰带,一把褪下裤子,感觉自己硬得发痛。他张嘴咬落时她叫出了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因为他已挺起胯部猛地向上顶去。

在厨房里,安妮赤裸的皮肤上惬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把香槟酒倒进两只细长的水晶酒杯,然后往每只杯子里丢了一颗草莓,看着细碎的泡沫嘶嘶作响地在杯中腾起。厨房位于公寓的西侧,窗外就是夹在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小院。

她把一只酒杯递给了他。“从你的肤色上,我还能看出你母亲的印迹。”

“赞美安拉。要不是因为她的英国血统,我根本就没法假扮马丁·林德罗斯。林德罗斯的曾祖父来自康沃尔郡的一个小镇,那地方距离我母亲家族的庄园只有不到八十公里。”

安妮笑了起来:“这还真够讽刺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他的肉体,现在真希望自己的双手能一直不停地爱抚他,永远也不停歇。她把自己的酒杯搁到花岗石台面上,抓住他的身体顽皮地往后推,直到他的脊背靠住窗户。“我真不敢相信我们俩都来到了这里。真不敢相信你安然度过了这一切。”

卡里姆·贾麦勒吻了吻她的前额:“你对我的计划有点不放心。”

“你知道我不放心。不放心,而且很害怕。你的计划似乎有点……有点太不计后果,实施起来简直困难得要命。”

“这全在于你怎么看。你得把它想像成一座钟,钟的功能很简单,就是一分一秒地计时。每过一个小时,它就会鸣响一次。简单,但很可靠,因为钟的内部有一整套精心设计的零件,每个部件都经过了打磨和抛光,因此它们只要运动起来,就会完美地啮合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后。她的眼中闪动着恐惧的神色。

他转过身朝窗外楼房中间的那片停车场看去。两辆新款的美国车并排停着,车头分别冲着不同的方向,头朝北的那辆车引擎在空转,两辆车驾驶室一侧的窗户都摇了下来,车上的两个人显然在说话。

“怎么了?”

“看那两辆车,”她压低声音说道,“是警察的阵势。”

“可能就是两个司机想聊聊天。”

“不对,有件事——”

安妮没往下说。一个司机把身子探到了车窗外,她认出了他的脸。

“那家伙是马修·勒纳。该死!”她浑身一颤,“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几天前他闯进我家里翻了一遍,还在我的衣橱里挂了根绞索,把我的一条内裤吊在上头。”

卡里姆·贾麦勒压下一声冷笑。“我得说,这家伙还挺有幽默感。他起疑心了吗?”

“没有。他要是察觉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迹象,早都已经找局长去了。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挡他的路。我觉得他这么干多半是为了清除障碍,免得有人妨碍他夺老头子的权。”

在楼下的停车场,两个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勒纳——他坐在朝北的那辆车里——驾车离开,另一个人还坐在自己那辆车的驾驶座上。他根本没发动自己的引擎,反倒点起了一根烟。

卡里姆·贾麦勒说道:“不管勒纳起没起疑心,现在他都在派人跟踪你。我们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他从窗口前转回身,“把衣服穿上。咱们有事要做。”

帆船刚在游艇俱乐部靠岸,警察就跳了上来,他们很快就聚成了一堆,这正是警察的典型特征。帆船上的船长和船员——包括阿布·伊本·阿齐兹在内——看样子都给吓得够呛,纷纷掏出证件给颐指气使的警察中尉看,接着这位中尉转向了法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