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颠三倒四的地方(第4/4页)

“我不是呆子!”埃勒里尴尬地笑了笑,“我在等你平静下来,好找一点线索,我亲爱的博士。如果你能先息怒,也许我们可以从你那里听到一些合理的说明。我相信此时你有一些书不见了,你怎么知道它们是被偷了呢?”

“大侦探,”老先生嗤鼻地说,“白痴!你没看到那个书架吗?”他弯曲的食指指向一大排书架,上面有一大半都是空的。

“噢!那个我已经注意到了,而且也早知道,那是放置你那些珍贵书籍的地方,但是我想你已经恢复了理智,博士,回答我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它们被偷了?”科克博士呻吟道,像条大蟒一样左右摇晃他的头,“噢,老天怎么派了这么一个白痴来,它们都不见了,不是吗?”

“不见了并不代表它们一定就是被偷,博士。你何时发现它们不见了,你最后看见它们是什么时候?”

“一小时以前,我吃完早餐之后。然后我回卧室去更衣,还有这个——这个女埃斯库拉庇皮乌斯【注】,”他白了狄弗西小姐一眼,她正脸色苍白地靠在最远的一道墙上。“把我又推又拉的胡搞了一通——刚刚我回到这儿来,它们就不见了。”

【注】埃斯库拉庇皮乌斯:罗马神中的医神

“回来之前你在哪里,狄弗西小姐?”埃勒里厉声问。

护士带着哭腔说:“他——他把我赶出来,先生,我就到办公室去——我的意思是,我去找别人谈点私事。”

“我知道了,博士,你在隔壁换衣服时,有没有听到这个房间有什么声音?”

“听到?听到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有点轻微的重听!”唐纳德·科克低声说,“而且他对这个毛病很敏感!”

“停止说这种令人讨厌的悄悄话,唐纳德!怎么样,奎因?”

埃勒里耸耸肩:“抱歉我没有千里眼。科克博士,被拿走的是些什么书?”

“我的《旧约全书首五卷评注》。”

“你的什么?”

“无知的人,”老先生吼道,“希伯来文书,笨蛋,是希伯来文的书,我生命最后这五年都花在研究这部希伯来文的理论……”

“希伯来文书,”埃勒里缓慢地说,“你的意思是,它们是用希伯来文写的?”

“当然,当然是。”

“没有别的吗?”

“没有了,感谢老天,他们没拿走我的中文手稿资料,这些野蛮人,否则,将是我无可弥补的损失……”

“呱,”埃勒里说,“中文手稿?差点忘了你是精通表意文字的语言学家。我现在想起来了,对,对,你在语言学上的声名如雷贯耳。博士,那些……全部不见了吗?”埃勒里走到书架前,往下看,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空着的几层书架,而是闪着淡淡的光四处游移。

“我不懂为什么有人要偷这些书?”唐纳德轻轻地摇摇头说,“老天,真是祸不单行,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奎因?”

埃勒里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老朋友。博士,你这些书是不是都很有价值?”

“呸!它们只对学者来说有价值。”

“很有趣……你看,科克,关于这些希伯来文的书,有一点很不寻常。”

科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兴趣,乔·谭波静静地盯着埃勒里的唇——以平静还带有某种能控制的担心,好像她害怕他说出的话。

“不寻常?”科克很困惑地说。

“的确,因为希伯来文是一种很特殊的语言,不管在书写和印刷上,它都是倒着写的。”

“倒着写?”狄弗西小姐喘着气说,“噢!先生,那是——”

“是倒着写下来的,”埃勒里说,“也是倒着读,倒着印的。与所有拉丁语言相比,它的一切都是倒着的,对吗,博士?”

“当然,绝对正确的。”老先生吼道,“为什么你一直围绕着它与拉丁语不同的话题?为什么<巴斯汉七道救令>这名字会这么让你吃惊?”

“因为,”埃勒里很抱歉似地道,“那件把什么都倒置的案子。”

“噢!上苍保佑卑微的学者,”科克博士呻吟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搞的,我要找回我的书,去你的什么颠三倒四,”他顿住,干巴巴的双眼射出一丝火光,“听着,你是否指控我是那个不合逻辑的杀人凶犯?”

“我没有指控任何人,”埃勒里说,“但是你不能否认这在整个情况下确实十分古怪。”

“戴上你的帽子,”科克博士喊道,“去把我的书找回来!”

埃勒里叹了口气,并且牢牢抓住他的手杖说:“我很抱歉,博士,但是此刻,我还没办法找回你的书,你最好打电话给我的父亲——奎因警官——在警察总局,并且告诉他目前所发生的事……谭波小姐?”

她吃了一惊:“是的,奎因先生?”

“请原谅,我们出去一会儿。”

当奎因拉着这位娇小的女士到走廊上,并且紧紧地关上身后那道门时,所有的人都很惊讶。

“为什么你以前没提过莲花?”

“提过什么,奎因先生?”

“我刚刚自己想起来,为什么你没提起,在整个中国的范围中——最明显的倒置例子中文?”

“语言?噢,”她淡淡一笑,“你真是个多疑的人,奎因先生。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意思当然没错,和希伯来文一样,中文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反过来印的文字,它的写法也是从上往下写,和一般横式书写不同。这又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弄清楚,”埃勒里低声地说,“因为你忘了提。”

她跺跺脚:“噢!你也和其他人一样糟糕,这里的空气中有什么让人变笨的东西吗?除了唐纳德·科克以外,好像每个人都有点儿轻微的精神错乱,甚至他也——假设我不提,你也没法说它究竟有什么意思。你注意到小偷没偷科克博士的中文书籍。”

“那,”埃勒里皱着肩说,“的确令我很困扰,为什么,一不小心就忽略了重要的意义,也许我是在小题大做。无论如何,这些事需要想清楚……中国、中国、中国!我开始希望我是陈查理【注】,可以弄清楚这个东方民族神秘的面纱,现在我已经完全被搞糊涂了。想不出一点头绪,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真是一世界上最神秘的凶案了。”

【注】陈查理:美国作家厄尔·华格斯笔下的华裔侦探,故事曾多次被拍成电影

“我希望,”谭波小姐双目低垂地说,“我能帮上你的忙,我一定个力以赴!”

“噢!”埃勒里说,“谢谢你,谭波小姐,”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握,“事情可能总是这么糟,可能就是这样。天知道,也许明天就能证明倒转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