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齿轮 二十四、想把父亲推下河(第2/3页)



长子这边的工作还行,多少有些收效。父亲那边,则是一窍不通。

“对,你说得很有道理,”他往往是这样开场,“不过呢,我觉得吧,我能安排他进残联,到那里的康复中心去工作,不是比开什么盲人按摩强得多吗?没想到这臭小子死活不同意!您帮我劝劝。”

在这事无果之后,他又开始哭穷:“哎呀,开个店,要不少钱吧?你别瞧我在这个位置,一时间拿出这些钱来,也有困难呀。”

“行,”我挺痛快地答应着,“我再帮您说服他。”

结果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于是在这样无聊的情绪之中,我开始思念起杨洁来。虽然她的病例中掺杂了许多未解之谜,也包含一些家庭矛盾,可这起码是一桩正规的心理咨询。

在这一周中,我的心理医生简心蓝帮我排解了不少无聊情绪。

我如约去她的咨询公司见她,在门外等待面谈的时候,还有些小小的不快。

在她挺正规也挺气派的办公室门外,有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助理,坐在那里,“来,填一下这个,”她递给我一张表。

“简医生说我不用填这个,要不然你帮我通知一声?”我看上面都是些病人履历,懒得写,所以软绵绵地问助理。

“哦,那恐怕不行,简医生现在有病人,我不能进去。”小姑娘白了我一眼。

“那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她好了。我们事先通过电话,她知道我要来。”

“可是她没有告诉我呀。”她拿起这一天的咨询登记表,上下捋了一遍,“对不起,先生,这位病人结束之后,还有下一位。等他完事,简医生才有空。”

我抬头看看表,那大概就是下午五点以后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麻烦你一下,在两个病人中间,帮我去问一句,可以吗?”

“行吧。”小姑娘显得挺不耐烦。

我也没理她,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跷着腿,玩PSP。

刚玩了没两分钟,咨询室的门开了,简心蓝把脑袋探出来:“行了,别装了,赶快进来吧!”

这时候,那小助理也一脸的愧疚:“真对不起呀,先生,是医生让我做的。”

“没事,”我嬉皮笑脸,“我早就知道了。”

我跟着简心蓝,进了咨询室。挺宽敞的房间,让我羡慕不已。环绕了一圈的沙发和座椅,正中是她的深棕色的写字台,墙上悬挂着华生的大幅肖像。

我饶有兴趣地仰视着:“瞧不出来啊,你还信奉行为主义疗法。”

“不,这都是摆设,我挺喜欢华生的长相,所以就挂上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刻意安排的?”

“哼,别忘了是你求着我来的,又不是我上赶子。再说了,门口真弄这么个趾高气扬的小秘书,谁还来找你看病?”我一屁股坐在自认为最舒服的沙发上。

“哎呀呀,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你。我白准备了。”她很要命地在我眼前晃荡着两条腿,好半天才挑旁边的独立沙发坐下,“要喝点什么吗?”

“不要,路上喝了很多。哦,我还知道你想干吗,弄一点小小的挫折,你打算观察我的情绪反应,你需要了解,咨询之外的我,也就是真实中的我,所能忍耐的程度。”

“那你猜猜我达到目的了吗?”

“不知道。”

“你知道吗?”不晓得她从哪儿搞来个眼镜,戴上了,“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你承认自己的缺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很少装蒜。”

这话好像谁说过来的……对了,是John。

“不过我也能看出,你有些逃避的意思了。你随身揣着PSP,却不一定真的想玩。你会摆出一种无所谓的架势来,在这个架势里,你会对当前的困难视而不见,这让你感到舒服。”

“大概是,人总有点儿毛病。”

“好吧,跟我谈谈你的父亲。”

“啥?”

“怎么了,我们致力于让自己显得独特,对于把自己跟父母相提并论的行为,感到极度不满。”

“嗯,但我们穷其一生的努力,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不可避免的烙着父母地烙印。”我替她接了后半句,“不过我不理解幻觉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你瞧,你不想提到他。”

“……”

“你的父亲也像你这么成功吗?”

“你是在骂人吗?他比我强多了!”

“哪方面呢?”

“除了情商,一切都比我高许多。”

“很客观嘛,你觉得自己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

“不,我们发展方向完全不同,只不过我还没有取得他那样的成就,毕竟在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用工厂废液还原成黄金,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正在为他歌功颂德,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

“你会不会是父亲阴影下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呢?”

“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就是这么做咨询的话,我真该去起诉你。”我拍案而起的一刹那,恍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坐下吧,”简心蓝拽了我的袖子一下,“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什么意思。你的父亲,你的家庭,对你影响很深。可你喜欢小心地把这些问题藏起来,非常讨厌别人挖掘你。我换个说法吧,杨洁她还好吧?假如你给她做咨询的话,会不会问起她的父母呢?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你需要考虑到她原生家庭的影响。但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马上就变了一副脸色。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不可能取得任何进展。”

“明白了。”我重新坐好,像个孩子似的,把两手交叉,放在腿上。

“嗯,好,我们继续,如果你的父亲,知道你有幻觉,你认为他会怎么想?”

“他大概会觉得我很失败。”

“因为你病了?”

“没那么简单,因为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失败了。”

“这么说,你没有失败的记录吗?”

“当然有,心理咨询本身就需要病人和家属的配合,大约有五分之一的情况,我得不到配合,当然会失败了。只是我不会告诉他。”

“那么,他有没有失败的记录呢?”

“没有……至少在他的领域里,完全没有。因为他是给军方做导弹的,这工作也不允许失败,当然,在试验的过程中,会有差错,但最后都被他纠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