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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经历这么多层淘汰啊,真是难以想象。”

可以称之为奇迹了。那之后,受精卵顺利分裂、着床,成为胎儿,也都是一连串梦一般的奇迹。保奈美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还有眼前的这位医生,能存活于世都是件奇妙的事。

“人工授精仅能帮助把大量精子送进子宫腔内。先试几次,若还是没怀孕,就得考虑卵巢手术了。”

保奈美害怕做手术,她祈祷人工授精能够成功。跟之前一样,靠吃药和打针促进卵子发育,不过这个周期效果很好,好几个卵细胞长大成熟。医生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受精,可能会怀上多胎,但饱受卵泡难以成熟之苦的保奈美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完成了第一次人工授精,仅此就令保奈美心怀感激。她上班路上护住肚子,大夏天也穿袜子,注意不着凉。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变得鼓胀难受,还觉得恶心,她还以为是早孕反应,高兴地忍受。但后来连走路都很费力。保奈美终于某日提前下班去不孕症诊所看诊,马上被要求住院了。

“你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卵巢肿大,有腹水,血液中的水分较少,血液浓稠。病情再恶化就会形成血栓,还会引起脑梗和肾功能不全等病症。”

是“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卵巢对激素反应过度,肿大并伴随一系列并发症。药量与之前没什么变化,按理说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倒是也有过先例。

胸腔也出现积液了,这样下去有可能引发呼吸衰竭。医生连她回趟家的要求也没允许,直接输液并办理了住院手续。

“不是在治疗不孕吗,怎么还紧急住院了呢?”

拎来住院行李的靖彦最初一脸担心,看见保奈美的脸后或许是稍微放下了心,就直接问出这句话。

保奈美跟他解释了“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靖彦“嗯嗯”点头道:“也就是说,这次住院治疗之后,就能怀孕了吧?”

完全不着边际。他好像根本没听懂。

“不是啊。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会有生命危险,这才住院的。这次住院不是治疗不孕。”

这么说完,靖彦又突然很吃惊。也不能怪他,连保奈美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医生又来告知,若已经怀孕,病情会更难控制。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保奈美没有怀孕,一周后就出院了。请病假给公司添了麻烦,不过女上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帮保奈美把工作巧妙地分给内部人员了。等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她又开始治疗不孕了。做了手术,用激光烧灼卵巢表面,让卵巢更容易自然排卵。

经过这次治疗,就算不吃药,卵泡也能自然发育、排卵了。据说效果大概是半年到一年,没法持续一生。幸运的是,第六次人工授精后,终于盼来了怀孕。

啊,我也怀孕了,这下总算可以成为妈妈了——

验血报告中检出了怀孕才会分泌的激素,保奈美小心地将检验结果收进了放护身符的袋子里。

但之后医生马上发现不是正常怀孕。装着宝宝的口袋——胎囊——没在宫内,而是在输卵管。

“这样的话,把胎囊移到子宫不就行了嘛。”

保奈美没有宫外孕的相关知识。用最前沿的医学手段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吧,她是真心这么想。

可现实很无情。千辛万苦才住进来的生命,连着整个输卵管被切了下来。而且还是那根虽然狭窄,但还算畅通的输卵管。

要是在宫内着床,就能生出宝贵的生命了。手术前做超声波内诊时,能感受到咚咚跳动的小心脏,保奈美溢出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直到被抬进手术室、打上麻药那一刻,她还在不停追问,没有保住像这样在输卵管里怀孕的方法吗?医生都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怀孕不等于顺利生产。是否能生出孩子,完全是神来操控的。有人说医疗已经掌握了生殖领域,其实是不对的。无论多么前沿的技术,怀孕和生产也必然存在神的意志。无论医生和保奈美多么努力,还是无法与神抗衡。只有到出生那一刻,孩子才从神的手中交到了母亲手中。

倘若是这样,保奈美想……

倘若出生之前由神掌管,那出生之后就由母亲掌管了。如果今后能顺利抱到自己的孩子,就全身心地去爱她、守护她。无论发生什么,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她的平安——

同时失去胎儿和输卵管的保奈美,躺在病床上一边抽泣一边发着誓。

睁开眼。刚刚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已经是半夜了,家人都睡了,家中一片宁静。

保奈美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向阳台走去,再次用望远镜眺望四周。

也许那个男人又在呢。这么一想,她的心中很不安。

眼熟的夹克外套身影从圆形望远镜的视野圈中穿过。果不其然,他在。保奈美举着望远镜的手心渗出了汗,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一定要亲自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他住在哪里,来这里干什么。

这次她不想报警了。警察之类的都不可靠。

确认了男人前往的方向后,保奈美拿着包,悄悄地、迅速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