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必然死亡(第2/2页)

一缕猩红色映入乔什的眼帘——那是一只四周被褐色绒毛装饰的红色靴子。起初,他认为这只是一只靴子,某个在校园后面的小树林里与男生鬼混的女孩的靴子。但很自然的,乔什很快将目前发现的两个物件联系了起来:难不成这个虐待狂是个女人?难道她是光着脚走出这片小树林的吗?

乔什停下来陷入了沉思。但那只被虐待致死的兔子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乔什大声地命令希刺克厉夫快点过来,但那只狗却并不理会他的命令,而是继续用爪子拨楞着那些冰冷的落叶。

那只靴子并不是被人遗失的!

那只靴子连着一条黑色的腿!

“坐下!”乔什命令道,希刺克厉夫也终于停了下来。

乔什仔细端详着这条腿摆放的姿势以及落叶覆盖区域的大小,然后推算着如果这儿真躺着一整个人的话,那么头应该在哪里。由于乔什的那两瓣人造屁股,他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跪下来检验他现在已经呈现在脑海中的理论。乔什紧紧拉着一根小树杈慢慢地蹲下,两瓣人造屁股果然阵阵刺痛。他从来没有这么细心的,一片一片的拨开盖在地上的那些潮湿的叶子,屏息凝神,只是为了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躺着一整具尸体。

乔什那厚厚的眼镜片很快就被自己的喘息蒙上了一层雾气。在他估计的地方果真有一张人的面容,乔什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将叶片拨开,而后开始辨认这张脸孔的形状、肤色,以及尺寸。

当乔什移开那最后一片边缘泛红的叶子作进一步确认时,突然之间,那张脸竟然变成了珍妮的脸!

乔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他害怕再一次近距离的看见他那去世很久的女儿。

希刺克厉夫一面哀嚎,一面摇晃着乔什让他睁开眼睛。是的,那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一个和珍妮很像的女孩。一样的年龄,正是珍妮的生命被定格的那个年纪。

但那当然不是珍妮。

因为这样不科学。

调整好心态之后,乔什凑近那张脸仔细的查看,他想弄清楚为什么那张脸能让他误认为这是珍妮。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珍妮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十年。但这具尸体,除开头发不说,乔什现在正看见一张脸,真的像极了他曾深爱的那张面容。

她那张脸是生机勃勃,还是死寂一般,乔什说不清楚。

为了更好的看清这张脸,乔什又拨开了些叶片。在这个女孩的前额有一些绿色的叶子夹杂在或红或金的叶片之中,并不是落叶,而是一个花冠,正如珍妮在入殓时戴着的那顶冠冕那样。

乔什猛地从冥思中逃离开来,试着重建他的逻辑,确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不要去追忆珍妮了!她早就死了!可是,果真是这样吗?虽然那张脸上写着死亡,但这也还没有被科学验证过啊。

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智,乔什扫开了遮蔽在理智之上的那一抹感性。他并不想继续破坏一个潜在的犯罪现场了,但是他的细致不允许他这样承认一个并不全面的证据,如果这个女孩还活着,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他仍然应该赶紧救她啊!

乔什将自己的眼镜用他那件已经打湿的T恤衫尽可能的擦干。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乔什将擦干的眼镜放在女孩的鼻子底下。

没有雾气,说明女孩已经没了呼吸。

没了呼吸,也就表示女孩已经死了。

猜想还是被证实了。

乔什就这么举着他的眼镜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以防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女孩需要屏住呼吸,但是眼镜上什么都没有,女孩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曾经是解密专家,不是找杀人狂的侦探,但在他的断案生涯中或多或少的也接触过一些有关谋杀的案子,所以乔什足够了解为什么不能随便触动案犯现场的东西。尽管如此,乔什仍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告诉他要扫去盖住女孩双手的那些叶子。去看看她的手中是不是握有伴随珍妮一同进入坟墓的那些野花。

不对,这不科学啊。他已经确定这不是珍妮。但是乔什现在却被他的第六感牵着鼻子走,或许不是第六感,而是他的恐惧,害怕又一次被牵扯进一个他根本解决不了的案子。

最后,乔什坚定地认为没有必要去破坏这个现场——这几乎肯定是一种犯罪现场——也许早被某些小动物给破坏了。比如被希刺克厉夫,比如被自己的笨手笨脚。他可以等警察稍后来了之后再看看她的手。

乔什艰难地倚着树站起身来,身上的落叶都来不及拍掉。尽管在这种下雨天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尝试穿越这片树林的,但他还是想留下来保护案发现场。但总得有人叫警察来呀。毫无疑问卡梅拉这个时候一定会向他证明一部手机是多么的有用,但他也总是拒绝买一部手机。他那只训练有素的家犬比任何一种高科技设备都要牢靠的多。

“坐下!”他对希刺克厉夫说。

希刺克厉夫趴了下来,鼻子直冲着那具尸体。毫无疑问,它是只聪明的狗,有着严格的训练和直觉。它绝对有能力守护好这具尸体。

但乔什想要留下来看着这个女孩儿。

乔什把缠在腰上的尼龙夹克衫解下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塑料口袋,这个塑料口袋里有纸跟笔,乔什总是带着这个塑料口袋,因为它要时刻准备记录下突然到来的一些奇思妙想。他写了一张字条给他的妻子,放进了那个塑料口袋,然后把塑料口袋塞进了希刺克厉夫的项圈。

“去!”乔什命令道,“快回家找卡梅拉!”

希刺克厉夫迟疑了一下,但又立马跑开了。乔什向后退了十码地,穿上了他的尼龙夹克衫,靠着一棵常青树坐了下来。树顶的针叶遮挡住了这小雨,但这离舒适这个词还是相去甚远。

他捏了捏自己疼痛的脚踝,然后甩了甩逐渐麻痹的双臂,思考着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但他的大脑止不住地想起了珍妮那还没破解的凶案。这是乔什一生中最大的失败,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不想回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