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劫狱和解【三合一】(第2/5页)

国师道:“开门。”

许忆站在他身后,苍白着一张俊脸,盯着狱吏,看上去如夜里嗜血的阎罗。

狱吏咽了咽口水,忍着害怕,道:“是。”他对身后的人挥手道:“还不赶快开门!”

一大串钥匙哗啦啦地响。

“带我去见八皇子殿下。”

“是。”

记 七弯八绕,最后在一个牢狱前停下。

八皇子伏在草床上,发丝凌乱,两眼无神,憔悴不少。听到响声,他无意回头,只听狱吏毕恭毕敬的声音,以为是郁恪,似个醉汉一样,道:“太子有闲心,又来看臣兄了吗?”

夜明珠无言照亮黑暗的地牢,清冷的嗓音响起,如泉水出石:“八殿下。”

八皇子一愣,猛地回头。

国师站在那儿,明明一袭黑衣,却像无暇的羊脂明玉,是这污浊之地里唯一的亮色。

八皇子眼睛一亮,抹了把脸,走过去:“国师身体可还好?”

“比八殿下好。”楚棠淡淡道。

狱吏跟在身后,默不作声。

楚棠:“打开门。”

狱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连忙道:“国师,这是太子殿下要看守……”

“嗯,”楚棠不急不缓道,“我带太子口谕而来,放八皇子回府。”

狱吏惊讶,犹豫几番,还是低头了:“但凭国师吩咐。”

重新看到外面的月亮,八皇子依然处在茫然中,他看向楚棠。

楚棠说:“八殿下,城门外有沈三公子的马车在等你。”

八皇子低声问道:“国师……你为何帮我?”

“我帮八殿下,便是在帮太子。”楚棠道。

地牢之上,是固若金汤的城墙,城墙之下,是一大片空地。

楚棠对许忆道:“你送他出去。”

许忆正要说什么,又顿住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侧耳一听,凝色道:“主人,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如铁龙般围住他们,昏暗的空地顿时亮如白昼。

众人让开一条道,郁恪负手缓步行至他们面前,眼神如同夜色,牢牢锁住楚棠:“国师。”顿了一下,他看向八皇子,眼睛弯了弯:“皇兄。”

宋双成在郁恪背后,对楚棠挤眉弄眼,大意是:我有愧国师嘱托!但我真的拖不住了!!

楚棠面不改色,施施然拱手行礼:“太子殿下。”许忆跟着主人做动作,八皇子脸色僵白,机械地拜了拜。

郁恪慢悠悠道:“老师好雅兴,与八皇兄在此赏月,为何不叫上学生?”

“太子繁忙,怎好叨扰?”楚棠道。

两相对视,楚棠淡定,郁恪眸色深沉。半晌,郁恪移开目光,笑了一下,意味复杂,突然出声道:“黎原盛。”

黎原盛弯腰侯在一旁,听到此话,立刻道:“奴才在。”

楚棠这才看到郁恪手中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布帛。

郁恪没看楚棠,阴沉着脸将诏书扔给黎原盛。

黎原盛赶紧接住,打开一看,清清嗓子,宣读道:“凡皇天之下,莫不尊亲……罪妇沈皇后虽为非作歹,但皆已归尘土,孤念八皇兄痛失生身母亲,哀悼深切,故不再追责……”

他抬头看了看剑拔弩张的现场,继续道:“按当朝律令,皇子若到弱冠之年,需去边关历练。八皇兄封王领地后,持孤旨意,不日前往北疆雁门关。”

雁门关虽苦寒之地,但到底远离京都这是非之地,天高皇帝远的,八皇子既能摆脱沈家的桎梏,又能躲避郁恪的迁怒,是眼下对他来说最最好的出路了。

而且,郁恪居然还愿意给八皇子封王。原以为这些御林军是来抓他的,没想到是来护送的?

宋双成目瞪口呆。太子刚才一直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写的那封诏书,他怎么没看到?!

不止是他惊讶,宣读诏书的人也惊讶,八皇子更是呆若木鸡,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楚棠推了他一把:“八殿下该接旨了。”

八皇子踉跄着往前走,回头看记一眼楚棠,楚棠一如往常的疏离冷淡。

郁恪沉声道:“老师料事如神,比学生先一步来接八皇子出狱,你我二人倒也心有灵犀了一回。”

“料事怎及殿下?”楚棠淡淡道。

八皇子又转过头,往郁恪那里望去,刚好看到他甩袖离去的一幕。

“臣领旨,谢太子殿下。”八皇子跪下,磕头,“太子千岁。”

原以为是冒险劫狱的一夜,以八皇子接旨封王守疆告终。但难搞的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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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排侍卫笔直站着,灯火明亮,黎原盛守在跑马场口,倚靠柱子,帽檐越来越低,眼皮越来越沉,忽然一阵轻微的冷香传来,他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身。

楚棠依然是那身银边黑衣,看上去矜贵又清傲。

侍卫单膝跪下:“拜见国师。”

“起来。”

黎原盛自责道:“小的该死。”

就听国师道:“去马厩牵我的那匹马过来。”黎原盛立刻道:“是,奴才马上去。”

皇宫里有个偌大的跑马场,平坦草原一望无际,春季萌发,露水渐湿。

寂静的场上,一匹黑鬃骏马在黑夜里奔腾,如风如电,马蹄踏过草原,带起些微露水和草屑,空中萦绕着野性的气息。

少年骑在马上,一手抓着缰绳,如离线的箭般飞了出去。跑过一圈后,他慢了下来,拿起马肚上挂着的弓,从箭筒抽出一支白羽箭,迅速对准一处。

“嗖”的破空声,一箭射出,击碎了一块巨大的黑石,铁箭牢牢插入泥里。

他的手伸进箭筒,还要再射,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手上一停,骤然勒马回身。

骏马前蹄腾空,仰天长啸。

灯火幽微处,一人牵着马在向这边走来。

郁恪眼眸一眯,像黑夜里蛰伏的豹子,危险又抑制。突然,他抽出一支箭,搭弦拉弓,瞄准了那人的方向。

楚棠停下,手上拉着缰绳。身旁那匹马受制于他,却乖巧又亲昵地蹭了蹭楚棠。

他的眼神淡然如常,安静地望着他,银面具泛着柔和的光。背后是皇城庞大的轮廓和无尽的黑夜,仿佛张牙舞爪着要将瘦削的楚棠吞噬掉。

还有他面前的自己。

郁恪手指一紧。

郁北每年都有春猎,大臣们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拥有一手好箭法,百步穿杨,例无虚发,深有开国先祖的风范。

少年的视力很好,借着月光,能清楚看到楚棠耳边那几乎隐没在黑发中的带子。

郁恪知道,只要他现在松手,就能射落楚棠的面具——楚棠那张脸,至今只有他能这样明目张胆地看过。

可活在这世间,变数那么多,觊觎楚棠的人数不胜数,楚棠身边的人也那么多,他又哪能永远拥有这份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