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雨

“不可能!”玉沁摇头否决。

柳舒不喜欢他,这毋庸置疑,但柳舒应当不会对小福下毒手,正经说来,小福还是他和夏星澜一道养大的,除了夏星澜,小福最信任的无非就是柳舒了。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陛下是问了观尘镜…大约是不会出错的。”胡九郎忙低下头。

观尘镜能观尘世因缘,几乎不会有差错,如果这当真是观尘镜所言……

“柳舒疯了么?他怎么可能杀小福?他明知道星澜那么在乎小福,临走前甚至亲自将小福托付与他。”玉沁自言自语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胡九郎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他如果杀了小福,被星澜知晓后,定不会轻饶他,他这又是为了什么?”玉沁一手扶额,眉头紧蹙。

“其实……”胡九郎小声打断了玉沁杂乱的心绪。“观尘镜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陛下问时,观尘镜上只是浮现了柳舒二字。”

玉沁侧头,应了一声,示意胡九郎继续说。

胡九郎思忖半晌,道:“小福道长是死于除妖,但如果是柳舒让他来裴府除妖的,结果却不慎殒命于此,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小福的死有他的原因,那么观尘镜上浮现他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玉沁颔首,这也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观尘镜又为何不直接说是蛇妖杀的,反而是说柳舒?

“但此事若当真是柳舒所为,那么他唯一的目的,只可能是夏星澜道长了。”胡九郎话锋一转,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玉沁摆了摆手,他现在心乱如麻,为什么凶手偏偏是柳舒?他又该如何去跟夏星澜说?若是不说,待到最后夏星澜查明真凶之时,又是何等悲恸。

胡九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窗边,犹豫片刻转身,嘴唇嗫嚅着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玉沁心有所感,转头看去。

倏然,胡九郎眼神一变,摇身一变化作一尾红狐,几个跳跃间便从窗口处飞跃而下,一瘸一拐地逃跑,不见踪影。

玉沁正纳闷,房门却再度被推开。

夏星澜面有疲色,长出一口气,缓缓走了进来。玉沁此刻心中全是胡九郎方才的那句话,心乱如麻,看见夏星澜时竟是有一丝犹豫。

“怎么了?还顺利么?”玉沁起身迎上,夏星澜嗯了一声,坐在桌边,玉沁抬手给两人倒了茶。

“阵法布置地差不多了,但需要饵,此事也交给裴云他们去处理了,晚上不出意外,柳舒会和我一道坐镇。”夏星澜喝了口冷茶,说道。

玉沁甫一听到柳舒二字,心中猛地一跳,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但若是司徒岭说错了,冤枉了柳舒,岂不是离间了他们师兄弟?届时,夏星澜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玉沁心神不定地捧着茶杯打转,杯中的茶水摇晃间洒在桌面上留下道道水渍。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模样。”夏星澜见玉沁面色不虞,关切道,“有我在,你莫要害怕,你晚上就跟着我吧,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语毕便抬手去握玉沁的手。

手上传来温热触感,玉沁猛地一惊。

“啊?哦,好。”

夏星澜蹙眉盯着玉沁良久,玉沁扬了扬唇角,有些强颜欢笑。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犯困,你走之后就没睡好。”玉沁摇摇头,罢了,还是静观其变罢,无论是不是柳舒所为,等到今晚捉住那条蛇妖便能知晓了。

夏星澜只当玉沁在撒娇,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轻捏玉沁的鼻尖,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打趣道,“这么粘我,日后若是离了我可怎么办呐”

玉沁转了转杯子,仰头喝了茶,随即扯着夏星澜的袖口起身往床榻边带去。

“现在睡觉吧,你晚上有的忙,须得养精蓄锐。”

夏星澜但笑不语地随他牵着走,路过窗边时却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吸了吸鼻子。玉沁不解道:“怎么了?”

夏星澜摇了摇头,收回手往窗边走去。只见原先圈在窗外的朱砂线此刻断成了两截,窗沿上沾着几滴暗红色液体,一旁的符纸也似乎是被水渍弄花,瞧不出原样来。

夏星澜推开窗户,抬手抹了一下那暗红色液体,指腹搓了搓,神情骤然紧绷。

“玉沁,这有妖来过。”

玉沁心头一跳,糟了!忘记处理了。

“我……我才醒没多久,这是怎么回事?”玉沁赶忙作出害怕的模样,转过身去背对着夏星澜扫视一圈屋内,见没有其他破绽才稍稍放下心来。

夏星澜拿起断掉的半截朱砂线,仔细端详起来。“他受了伤,应当跑不远。”

“会是那蛇妖么?”玉沁明知故问。

夏星澜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蛇妖不出所料应当现在是个大妖了,如果白日里便出现,我和柳舒应当会感知到妖气,但他仅仅是触发了朱砂线,甚至还被伤到了。由此可见,他的道行不会太深。”

在群妖济济的万妖殿,胡九郎的确算不得什么大妖,但亦是有那百年修为的,现下被朱砂线所伤,无非是因为这线是出自夏星澜之手罢了,再加上稍有疏忽……

“那这府中是有两只妖怪?”玉沁走到窗边,见夏星澜依旧眉头紧锁地思考,便悄悄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并无胡九郎身影,想来是跑远了。

“我也不知道。”夏星澜叹了一声,转而将朱砂线在指尖绕成一团,丢了出去,又将一旁的符纸揭下。

“只要你没事就好,否则,我真的要悔恨莫及了。”夏星澜松了口气,不再去管那朱砂线之事,转而将窗户关好,上前去抱着玉沁。

一天之中变故太多,心情几番大起大落,玉沁从未觉得如此惊心动魄,遂一言不发地跟着夏星澜去床上躺着,准备白日里多睡会儿,晚上才好蹲守。

床帏放下之后,遮住了大半光线,床榻内虽昏暗,却仍旧能透过微弱的日光看清身旁人侧脸的弧度。两人一时各有心事,只是安静地互相依偎着,不发一语。

玉沁躺在夏星澜的肩膀上,一手架在对方胸口,指尖勾住他散落的发丝打着圈,透过昏暗的光线近乎贪恋地注视着夏星澜的面容。

从玉沁的角度看去,夏星澜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闭眼时较之平日里的温和气息则多了几分严肃与沉稳。

玉沁是妖,哪怕是几天不睡都无碍,但裴府发生的事,则仿佛是一层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玉沁悠悠叹了口气,悄悄撑起身子往夏星澜那儿凑去。夏星澜呼吸沉稳,似是已经睡熟了,玉沁低下头,两人的面颊挨地极近,透过层层的床帏,日光透过缝隙挤了进来,给两人的面颊都渡上了一层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