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什么东西?”沈风疑心自己听错了, “你疯了吧?”

最后抬手朝着陆尧胸口捶了一拳,严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风和沈家沾亲带故的,算起来沈林欢还得叫他一声哥。

但两家不怎么来往就是了, 不过情况大致也都是了解的。

沈林欢当年是想学别的专业的, 但程之琳逼着她报了金融管理类, 为此沈林欢还离家出走过一回, 不过最后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家里唯一对她做出的妥协就是, 她可以不出国,可以自己选个想去的学校。

后来沈林欢去了海城, 离津城几百公里远。那几年她都不常回来。

云朝的女儿今年四岁多, 沈林欢比陆尧小一岁,今年二十六, 四年前她还在上学。

正好是考硕士那一年, 保送的学校她不想去, 自己备考,并且因为这个借口过年都没回来。那会儿大家都在说,沈林欢是为了躲家里人, 只是给不想回家找的借口。

考硕……

沈风猝然皱眉,再次算了一遍, 如果云家没有隐瞒云洛的年龄, 那确切就是那一年。

之后云朝是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的,然后漫天的风言风语, 都在猜云朝那个女儿从哪里来的。

云朝是医学教授,而沈林欢最开始就对医学抱着极大的热忱……

怪不得陆尧会这么想,他比任何人都关注沈林欢的动态, 自然比他对这个时间点更敏感。

陆尧沉默地抽完那根烟, 声音微哑, 好似终于想开了,“是也没什么。”

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崩塌的感觉里,怀疑一切。沈林欢是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他现在回忆一下,只能回忆出她和他的第一次生疏而无技巧性,其他的都不能确定。生过孩子吗?不像。什么都不像。只有她想离婚是像的……

她连梦里都是离婚。

简与臣也摸了进来,推开门,看到两个人坐在黑影了,“我去,您俩偷鸡摸狗干什么呢!”

走近了,模糊才看到两个人表情不对,他冲沈风挤了挤眼睛,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陆尧觉得烦躁,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问简与臣,“有烟吗?”

简与臣掏了掏口袋,连打火机一起递给了他。瞧他冷郁的眉眼,轻啧。

陆尧点了一根烟,沉默抽了一口,他烟瘾不重,除了今晚,最近一次抽烟是和沈林欢结婚那一晚,那晚也很烦躁,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像个强取豪夺的土匪,无法忍受把她拱手让人,于是靠着自己家对她家的那点优越感,以及利用她父母想攀附高门的心思,才把她夺了过来。

她那晚安安静静的,卸了妆,人也干净漂亮,面无表情的,眉眼里都是沉着,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甚至于带着浓重的防备。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对于她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陌生人,一个父母安排下不得不答应的联姻对象,可大约自己并不想仅仅做个联姻对象,于是连基本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明明进房门前在门外站了十多分钟做心理建设,要好好对她。

结果看到她那神情和态度,就什么都忘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借此来博关注。

那晚他抽了半根烟,半根烟的功夫都在想,如何顺利度过第一夜,想过循序渐进,可又怕以两个人的性格,一辈子也难进一步了。

那九天的朝夕相处,她其实都挺配合的,但越配合,他就越烦躁,越发现,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求不得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就想独占。最开始只想要一点,后来想要全部。可她自始至终都对他保持一种本能的防备和冷淡,眼神里都是冷漠,好似一个俯瞰众生的神,怜悯地看着四下凡人,有舍肉身布施的神性,唯独没有凡人那点七情六欲。

于是连最亲密的事,好似都无法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不可谓不挫败。

拿她没办法,可又不得不承认被她吸引,于是越爱,越痛恨。从很久之前就是。

烟抽到一半,脑子里反复琢磨周管家给他复述的话,不甘心地问,“有没可能沈林欢不是亲生的?”

沈家那群有病的人,对沈林欢的态度向来是个谜。

沈风接话,“这事你初中那会儿不就好奇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程之琳怀孕的时候沈家所有人都见过,她又不是偷偷生的孩子,产房时候,沈家人也都在产房外,所以没有调包的可能,程之琳住在VIP病房,整层楼就她一个,更没可能抱错了。”

沈家就算不景气,根还在,不至于生个孩子连是谁的都搞不清,又不是演电视剧。

陆尧苦笑一声,事实上所有可能性他都想过了,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最离谱,但却是最有可能的。

沈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明白陆尧为什么这么猜了,沈林欢亲生的无疑,如果沈林欢是程之琳但不是沈伯谦的女儿,那就更没可能了,见过沈伯谦的都知道,沈林欢和他长得有多像。

陆尧把沈林欢和云朝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亲子鉴定的结果,保险起见我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相信你。”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这事挑明了,你以为能离婚?这种联姻式的婚姻,本身只是利益的交换和勾连,轻易解除不了的。”

“你不明白。”

怎么听都像是沈林欢在找什么契机想要和他离婚。

简与臣终于听明白了,觉得陆尧在这儿抠字眼猜测的样子真是够卑微的,想说天下好女人这么多,又不差这一个,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要真能放得下,至于这么些年还心心念念,怕她被家里坑,怕她嫁到别处去受苦,自己费心把婚事揽过来。

说到底是他一厢情愿,就算沈林欢不喜欢他,依旧讨厌他,并不领情,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够好了,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婚前的事……

简与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放人家自由吧!既然你想做好事,就只做好事好了,别妄图把人绑在身边了,沈家的面子顾住,过几个月就以感情不合和平离婚,沈家日子好过了,也就不会逼沈林欢了。以沈林欢的能耐,你把她放公司养段时间,要不了多久沈家就控制不住她了。”

陆尧不吭声,沉默抽着烟,想起沈林欢新婚夜说的话,不由自嘲一笑,或许沈林欢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是他妄想了。

简与臣:“你也别想太多。”

……

夜风凛冽,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雨,晚上妖风冷得像是入了冬。

陆尧倚靠在车门,抽了今晚第三根烟,司机问他:“陆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