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男生之间, 摸个头发不算什么事, 一直摸就很有事了。

宴好依依不舍地把手拿开,捻了捻手上的发蜡:“班长,我走了啊。”

江暮行叠起长腿:“嗯。”

宴好垂头检查口袋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在, 嘴上不自觉唠叨:“你白天坐了车的,下班就赶紧回去, 早点休息。”

江暮行将扎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拽了出来,不露声色地往下抚了抚。

宴好走几步回头, 发现江暮行还坐在沙发里,奇怪地说道:“班长,你不上去吗?”

江暮行的嗓音微哑:“等会。”

宴好一脸疑惑不解, 他都走了, 江暮行一个人坐那干嘛?

要不他也等会?

这么想着,宴好就停在了原地,两秒后, 他退回原来的位置。

江暮行的额角一抽。

宴好摸鼻尖:“班长, 我还想跟你说点事。”

江暮行阖了阖眼帘:“回头说。”

宴好撇撇嘴:“你现在不是不忙吗?”

江暮行抬眼,正好看到他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下嘴唇。

火上浇油。

“嘭——”

江暮行把墨镜往桌上一丢,人弯下来, 手抱住后颈,用力搓了几下,喉咙里出来的气息粗重。

宴好傻眼:“班长?”

江暮行维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才抬起头,他的面部轮廓被阴影盖住, 眉峰隐忍地紧拢在一起:“回去写作业吧,不然你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不了。”

宴好脱口而出:“我可以放到明……”

江暮行沉声打断:“不要拖,今天的事今天做完。”

宴好肩膀受惊地缩了一下,咕哝道:“好吧,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就转身走了,这次没再折回去。

江暮行后仰头靠着椅背,单手插进微乱的额发里,将搭下来的发丝往脑后一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宴好忙完已经过了零点,没有丁点睡意,他拿出一个很厚的本子,翻翻记录在上面的短信,全是江暮行给他发的,每条后面都跟着时间。

不知道明年高三毕业的时候,这本子能不能写完。

宴好闲下来就多愁伤感,他把短信翻完,像往常一样编辑一条短信。

-今天你又穿了西裤,很帅,喜欢你。

存进草稿箱里。

宴好以喜欢着江暮行的自己为荣。

青橙虽然是T市最高档的酒吧,但一样飘着烟酒味,服务生也抽烟喝酒,江暮行却能一样不碰,底线跟原则都守住了。

宴好始终坚定一点,江暮行会好起来,越来越好。

——

七月底杨丛跟宴好开视频,给他看自己一腿的蚊子包,非常的状况,密集恐惧症看了会眼疼。

杨丛凑在摄像头前,哇哩哇啦地跟宴好诉苦。

“妈的,我被我爸坑惨了。”

“看得出来。”

“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能不能?”

“晒黑了啊,跟夏水一个色。”

“我比她高级多了好吧,我是古铜色,她是煤炭色。”

“……”

“好好啊,乡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我跟你说我这大半个月都干了什么。”杨丛苦哈哈地掰手指头,“割稻子,赶鸡,捉泥鳅,摸鱼,捞河蚌……我还喂猪了,卧槽,你能想象那画面吗?我他妈竟然有一天给猪喂食。”

宴好听得直乐:“挺丰富多彩。”

杨丛翻白眼:“那你来。”

宴好冲他微笑:“不了,我喜欢简单点。”

杨丛:“……”

“乡下没电脑,哪家都没有,我这是坐着拖拉机来县里找的网吧,唯一一个有摄像头的就我这台,太他妈破了。”

杨丛骂骂咧咧,给宴好看他手上的一堆小口子:“割稻割的,惨吧。”

宴好:“惨。”

“哥们,知道我这段时间体验到了什么吗?”

杨丛喝两口王老吉,特沧桑地来了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皆辛苦。”

宴好一脸嫌弃:“我关视频了。”

“关屁,我找你有正事!”杨丛扑到电脑屏幕前,“别关啊!”

宴好看杨丛脸上之前磕伤留下的疤,心想他真的是衰,这疤完全就是在时刻提醒他,曾经多傻逼。

“你是不是吃多酱油了?”

杨丛弄着网吧的耳机线:“什么?”

宴好凑近点看,眉心拧了一些:“脸上的疤怎么还这么深?”

杨丛扯起一边的嘴角哼笑:“老天爷看我太帅,嫉妒了呗。”

宴好记得江暮行额角那块疤就很淡:“能好吗?”

杨丛吊儿郎当:“尽人事,看天命。”

宴好后坐点:“视频还是关了吧,我就不打扰你数蚊子包了。”

“能好能好,”杨丛一秒变正经,“就是我换药那会没怎么注意,恢复的一般般,褪疤的时间要长点。”

完了又贱起来:“好哥,谢你关心,朋友一生一起走啊。”

宴好起一身鸡皮疙瘩:“正事还说不说了?”

“说啊。”杨丛抓抓湿趴趴的头发,“就大叼,他约见面。”

宴好眼睛睁大:“真的?”

“不真的我能跟你扯?我这的信号垃圾得一逼,QQ上不去,你倒好,玩游戏专门搞了个小号。”

杨丛咂咂嘴:“搞就搞了吧,你又不上那个号,游戏也不在线,要不是我今天出来买东西,顺便来网吧耍会游戏,都看不到他发的一大堆信息。”

宴好咳了声,他最近心里眼里只有江暮行,游戏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约的什么时候?”

杨丛翻聊天记录:“后天,上午九点,畅西公园。”

宴好问:“然后呢?怎么相认?留电话号码了?”

杨丛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没有,靠心灵感应。”

宴好:“……”

杨丛抖着腿:“他说一起打过几个赛季了,感情深似海,肯定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宴好把刘海往上掀掀:“想太多。”

“你就去呗,”杨丛说,“那个点公园人不多,他三十多岁,估计穿的是大裤衩跟背心,脚踩人字拖,狂野不羁唯我独尊。”

“穿着特征要是没有对上的也没事,你可以看到一个大叔就问是不是大叼。”

宴好慢悠悠地呵呵:“我怕因为谐音被打。”

杨丛一脸单纯:“why?”

宴好懒得理这茬:“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丛蔫了:“开学前一周。”

宴好笑了笑:“我的朋友,那你还要待差不多十天。”

杨丛脸直抽抽。

“想开点。”宴好口头禅一抛,“我看你爸的初衷是觉得你暑假太闲了,干脆带着你一起去乡下锻炼锻炼,上阵父子兵。”

杨丛咬牙切齿:“一开始我也是那么以为的。太天真了。”

“事实是我在外头累死累活,皮都要晒掉一层了,他呢,成天就往摇椅上那么一躺,小茶壶捧着,小蒲扇甩着,小收音机听着,惬意的不得了,锻炼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