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赌

关于车子的问题,其实司年也是在拿到车子后,才发现自己不会开车。而司年自恃大妖的身份,飞机都飞不过他,便一点也不想去学这劳什子的乌龟开车,拖到了现在。

此刻坐在段章的车上,他就更不想去学了。

段章是个好司机,长腿配豪车,人帅车技好,别的不说,至少很养眼。

呼呼的风吹着有段时间没修剪的刘海,司年难得的没有戴墨镜,也不去管被风吹乱的头发,闲适地靠在副驾上,侧着头,欣赏倒退的街景。

段章用余光看着他,问:“想去哪儿?”

“随便。”司年想起还没吃完的土豆泥,忽然想回去打鹿十一顿。

“今天怎么没戴耳环?”段章又问。

“我又不是耳环精。”司年随口回了一句,隔了两秒,又转头过去打量着他墨镜下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说:“你喜欢我戴耳环?”

好的,我以后不戴了。

段章抿唇笑笑,不予作答。车子拐过一个街角,最终在一家咖啡店停下。咖啡店的装修风格很复古、很有格调,但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的特别。

堂堂一个大老板,活动内容这么普通的吗?

司年兴致缺缺地在店外的遮阳伞下坐着,点了一杯冰美式,尝着味道也很一般。他向来不喜欢将就,所以尝了两口就放下来了。

对面的段章依旧很从容,戴着墨镜,双腿自然交叠的样子,比司年还像个大佬。他的视线也不在司年身上,而是越过司年的肩膀,看向了远处的高楼。

“你知道那儿原本是什么地方吗?”他蓦然发问。

闻言,司年回头看了一眼,可入目的不过就是繁华商铺、高楼大厦,对于他这个隐居在深山的老妖来说,各处的高楼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段章应该不会问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司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目光扫到街边的路牌。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像是后来改过的,那它原来的名字是什么呢?

这里还没有出南区的范围,他应该记得的。

“是打孔桥?”司年有些诧异。

“对。”段章点头:“那桥后来不在了,这里新建了商圈,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司年有些恍然,这里的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他刚才根本没有认出这个对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

沉默片刻,他又看向段章,慢悠悠说道:“其实那桥只是座小石桥,在你们人类那里也不叫这个名字。打孔,是妖文‘永恒’的谐音。”

“妖怪的文字分很多种,对不对?不同的种族有不同的文字,打孔又是哪种?”

“它出自鹤京,是京中的官话。”

“鹤京?”

司年老师看着问题多多的学生,忽然拿起小银勺敲起了咖啡杯,“叮叮铛铛”的清脆声音组成了一段简单却很特别的旋律,像是某种古老文明在祭祀时才会出现的歌谣,一下子将人的思绪拉得很远。

“羽鹤之南,在水之滨。”司年轻声念着,挖了一勺松露蛋糕放进嘴里,又道:“你不该都猜到了吗?那是我的故乡。”

鹤京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它曾矗立在妖界版图一角,拥抱无限荣光。但繁华易逝,当司年出生的时候,鹤京已然没落了。

一个沉湎于旧日荣光中不肯醒来的王都,一个无心权位一意修道的太子,拉开了鹤京昏黄的日暮。

“金玉、涧鹰,都是鹤京的旧人。不过鹤京彻底消失的时候,金玉才刚刚出生,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很多人他也不认识。”司年说着,态度随意得像在聊刚出的八卦。

段章:“把这些告诉我,没有关系吗?”

“不是你希望我能亲口告诉你吗?但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你不如猜猜——自己还能活多久?”

“比起妖怪的寿命,人类活得本来就很短。”

司年勾起嘴角,手肘撑在桌面上,含笑看着段章,问:“你知道打孔桥下有什么吗?”

段章反问:“答对了有奖励吗?”

“爱答不答。”

“桥下有水。”

“就这样?”司年挑眉。

“这不是标准答案吗?”段章也挑了挑眉,但那样子,不知让司年该说他有恃无恐还是有意调戏。

司年心念一转,又起了坏心思,道:“我在那桥下丢过一只耳坠,你要是能找到它,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当年他来四九城闯荡,过的第一关就是打孔桥。桥上、桥下,杨柳岸、乌木船,他靠一把刀打出了屠夫的名声。

可也许是打得太过忘我,消停之后,司年才发现自己的右耳空了。那可是他最钟爱也最特别的一对耳坠,用自己心口的羽毛和鹤京独有的碧海琉璃珠制作而成。

男妖戴耳环,这是鹤京最古老的传统。每一个出身鹤京的男妖都会有那么一对特殊的耳环,他们总是那么爱美且富有仪式感。

“真的?”

“当然。”

司年一点也不怵,当年他前前后后找了那么多遍都没找到,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段章手段再多,找到它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段章也一点不怵,反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吃亏。

游戏,就得有挑战才好玩儿。

两人又在咖啡馆坐了会儿,便在附近随便走走。南区这一块儿虽然跟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但这毕竟是司年的地盘,多留意一些,就能从细微处发现旧的痕迹。

他走得很慢,闲庭信步,随性悠然。

段章配合着他的脚步,七公分的身高落差,显得刚刚好。

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金玉打来电话,说元昼他们已经到了岚苑别墅,如果司年再不回去,别墅就该被他们拆了。

司年觉得脑壳痛,头发太长了在眼前晃悠,又觉得颇为烦躁。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办什么接风宴,直接在岚苑外头布一个四方杀阵,谁来谁死,多干脆。

回到岚苑,别墅里果然是吵吵嚷嚷闹成一片,隔了老远就能听到熠熠兴奋的呼喊。司年坐在车上扶额,等回过神来,段章已经伸手帮他解了安全带。

“下车吧。”段章神色自然。

司年微微眯起眼,不知在思考什么。恰在这时,一道令人讨厌的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哟。”是什么人能仅凭一个音节就吸引司年的仇恨呢,是商四。司年保持微笑走过去,两个跺一跺脚能让四九城地震的大妖怪,大眼瞪小眼。

“你带个男人去干什么了?”

“要你管。”

“呵。”

“呵。”

司年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回头朝段章使了个眼色:“跟我进来。”

既然都被商四那老不死瞧见了,他就偏要把人带着。管他们知不知道姻缘卦的事情,老子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