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月落 或许当真是海神之物

两人过去时,温柳年正在专注盯着甲板,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里放了一张宣纸,也不见有何稀奇,不知为何会如此全神贯注。

段白月试探着叫了一声:“温大人?”

温柳年被惊了一下,赶忙站起来行礼:“皇上,西南王。”

“爱卿免礼吧。”楚渊不解道,“这就一张宣纸,盯着它作甚?”

“回皇上,方才卓统领来找微臣,说军中有位老渔民提醒他,今晚或许会有风暴,让大家都小心着些。”温柳年道,“可看这天色,着实不像要下雨的样子,那渔民便教说可用一张宣纸铺在甲板上,记下水雾将其浸透的时间长短。”

“如此便能预测风暴?”楚渊问。

温柳年摇头:“也不能十成准,微臣在这里已经守了半天,这纸也没见有变化。这南海之中天气变幻莫测,即便是风里来浪里去的老手,只怕也未必就能次次都猜中。”

天上日头明晃晃的,一丝云彩都没有,看着的确没有预兆要下雨起风。不过楚渊依旧下令全军多加提防,大战在即,多留几分心总没错。

段白月站在瞭望台上,看大军忙着用铁索固定小一些的战船,再远眺,便是一片茫茫雾气,像是凝结在一起,风吹也不散。

楚渊在下头朝他挥挥手。

段白月纵身跳下来:“谈完事情了?”

“只是些例行问话罢了,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楚渊道,“走,带你去吃好东西。”

段白月笑道:“这话可不像你,温大人还差不多。”

楚渊拖着他一路到了厨房,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香气,锅里也不知在煮些什么,咕嘟咕嘟的。

段白月问:“鱼?”

“是赵大当家特意出海,替温爱卿捕来的。”楚渊道,“平日里难得一见,离水即死,制成鱼干也不好吃,只有在这海里能吃到新鲜货。”

段白月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道:“你若是喜欢,我明日也去捞给你。”

“你凑什么热闹,这三目黄只能碰运气,可不是出海就有。”楚渊道,“况且我又不吃鱼,只想让你尝个鲜罢了。”

段白月低头喝了口汤,楚渊问:“喜不喜欢?“

“你专门替我抢来的,自然喜欢。”段白月顺势喂给他一勺,“温大人少吃这一碗,想来又要愁苦许久。”

楚渊坐在桌子对面,趴着看他吃东西。自己也不饿,就觉得心情不错。

“笑什么?”段白月放下汤匙。

楚渊道:“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那是。”段白月自得,“毕竟是皇后。”如何能不好看,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书里都这么写。

楚渊懒洋洋伸出手,想要捏他的鼻子,船只却猛然一晃。

“小心!”段白月将他一把扶住,拉到了自己怀中。下一刻,船便晃动地愈发厉害,外头的侍卫跌跌撞撞跑来,道:“启禀皇上,西南王,起大风了。”

段白月带着楚渊走出船舱,就见天色果竟已是一片昏黄,狂风掀起巨浪,重重打在船舷上,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段白月将他护在怀中,道:“去高处看看?”

楚渊点头,顶着风与他一道艰难登上高台。就见风浪虽大,不过由于一早就做好了防范,所以大军并未受太多影响,阵营也不见慌乱,倒不必过分担忧。

大雨倾盆而下,段白月带着楚渊回到船舱,这当口自然烧不出热水,于是只取了一块干的手巾替他擦了脸,又打开柜子,想要拿件厚实些的披风出来,不料居然摸到了一手水。

“怎么了?”楚渊坐在床边问他。

段白月赶忙将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伸手一摸最底,依旧是干燥的,方才松了口气。

见他不说话,楚渊走过来,又问:“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方才吓我一跳,以为船里进了水。”段白月拎出一件披风,“不知为何,其余衣物都是干的,只有这一件到处都是水。”

楚渊伸手摸了一把,又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道:“不是披风,是这个盒子在渗水。”

“我送你的月落?”段白月意外,打开那木匣一看,果然便见铜镜上已布满雾气,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还真不是一般的东西。”楚渊道,“八成的确是海神娘娘留下来的。”

段白月往里看了一眼,道:“依旧照不出人影。”

“先拿出来吧。”楚渊道,“等风平浪静了,再找来温爱卿,看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段白月点头,另取了件衣服将他裹上床,一手抱人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抓着床头,以免被越来越剧烈的颠簸甩出船舱。

又一个巨浪打来,船只被抛到顶点。楚渊伸手护住段白月的头,怕会撞到床头,想了想嫌不够,又索性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眼见人就在自己身边,不亲白不亲。段白月顺势凑上前去,却没料到刚好撞到一个震颤,两人牙齿重重磕在一起,酸痛交加金星乱飞,几乎连眼泪都冒出来。

楚渊心里郁闷,低头狠狠在他脖颈处咬一口:“老实点!”

段白月倒吸冷气:“好好好。”怎么这么凶。

楚渊取了一个软枕,塞在他的头顶与床头之间,又将人抱紧,方才放了心,在他胸前等着风平浪静。原以为顶多一两个时辰便会过去,谁知足足过了三天,天上依旧是一个惊雷接一个惊雷,黑压压的,白日里也像是子时。

这日午间,段白月去厨房拿了馒头与淡水,回来就见楚渊正坐在桌边,于是皱眉道:“回床上待着,这才刚安稳多久,外头天色可是一点光亮都不透,估摸着还有巨浪。”

“我却觉得快要放晴了。”楚渊拿起桌上月落,道,“这镜子不渗水了。”

段白月接到手中一看,果然镜面已经极为干燥,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若明日天当真晴了,你可就是大功一件。”楚渊道,“月落看着像是能预知往后几日的天气,海中行军作战,这比什么都重要。”

段白月啧啧道:“运气好了拦也拦不住。我当初买它,可当真单单只为了哄你一个开心。”

所以说无论何时,对媳妇好些总没错,难保什么时候就能捡到宝贝。

如此又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乌云居然当真便散了开去,晨光穿破云层,暖融融洒在甲板上。大海一片平静,所有将士都松了口气,忙着将被风浪损毁的船体修补。楚渊也将那面月落锁入木匣,放到了床头的暗格里。

段白月用拇指蹭蹭他的脸,道:“吃了这几天馒头咸菜,都给我饿瘦了。”

“乱说,哪这么快。”楚渊躲过他,“走吧,去看看温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