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页)

“娘娘……娘娘……”

宫人们惊惶上前,将懿贵太妃抬到榻上。龚嬷嬷两手撑地踉踉跄跄地爬起,支使小太监:“快快……快去请太医。”

“不要,”躺在榻上的懿贵太妃连忙翻身,趴在榻边叫回跑至殿门的小太监:“不要去。”

皇帝正在气头上,她若这个时候请太医,只会引得他更加愤怒,那承恩侯府就真的危矣。想想全族被诛杀的江阳世族严氏,懿贵太妃实不敢再去惹怒皇帝。

“哀家只是累了,无事。”

头枕在手臂上,默默流泪。回忆当年,因为揣度到皇帝不会将任何妃嫔的孩子记嫡。所以她便将刚落地不久的七儿拱手奉给皇后,以为三儿拉拢皇后拉拢奉安国公府。

得了七儿,皇后一开始也是极高兴,总亲自带着,还与她亲厚了不少,对三儿亦是如七儿一般。

可谁能想到,在七儿百天那日,皇帝竟为他赐下那样的名字?

庸墨,舞文弄墨归于平庸。皇后立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从此她就再没见过皇后抱七儿。而她因为种种顾忌,对七儿亦是极为冷淡,长久如此,渐渐的也就真的淡了。

后来……后来四王夺嫡,奉安国公府哪边都不沾。她主动去找七儿,欲要他娶奉安国公的嫡次女为妃。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难忘。

这事不知怎的被皇后知道了,皇后同意这门婚事,但却要七儿娶奉安国公府那个十三岁才被记嫡的庶女。而那庶女的生母还是欢情阁的歌姬,其之所以被记嫡,只因貌美。

为了奉安国公府的助力,她同意了。变数出在了皇帝那,皇子的婚事,皇帝不点头,她和皇后说什么都无用。

皇帝以七儿未满十五为由,将事搁置,半年之后就将那庶女赐给了三儿为侧妃。自那起,皇后对待七儿的态度变了,她也隐约摸到了皇帝的心思,同与皇后一般再不敢轻视。

为了笼络住七儿,她要他娶她的表侄女。皇后哪里肯,执意要将表外甥女嫁予七儿为正妃。结果她们还是都败给了先帝爷。

自新帝登基,一转眼已过去十年。十年,他未娶妻,陈太后又在七年前去了护国寺,后宫里人人敬她等同太后,而皇帝却是唯一的例外。在他的眼里,她这个生母与旁的太妃并无两样。

这么多年来,凤印一直都存放在坤宁宫,他从未想过将它取出,交于一宫代掌。

他不信她,而这都是拜先帝爷所赐。

想到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懿贵太妃脸上渐渐没了哀戚,樱唇慢慢弯起,敛下眼睫遮掩住眼底的怨恨,张口无声说了句:“杀得好。”只可惜所有痕迹都被抹去了,不然两虎相斗,她的三儿就有机会了。

皇帝回了干正殿,用了早膳走动了一会,便开始批阅奏折。

端着茶守在一边的范德江憋了一肚子的事,但却不敢开口问。

批复了两本折子,皇帝屈指在龙案上敲了一下。范德江立马送上茶:“天寒了,奴才给您换了母树大红袍。”

“嗯,”皇帝接了茶杯,小小抿了一口:“派人去钦天监让钦天监监正测算今年的初雪,测定好后送去柔嘉公主府。”

“是,”范德江偷偷瞄了一眼皇上,面上不见喜怒,但肯开口说话应是没因境伤情,终是敌不过心里那只在挠的猫爪,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宁诚伯府……”

“朕记得库里还有几只北越进贡的千年人参,”皇帝又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你取上一支,去太医院叫上姜苁灵,亲自去一趟宁诚伯府。”

“是”

这个确实不能耽误,瞧宁诚伯哭得那么伤心,老夫人的身子肯定是不太好。等会得让姜苁灵好好诊脉,怎么说这宁诚伯府日后也是……不不,是皇上体恤开国勋贵。

拿起朱笔,皇帝继续翻看奏折,只是在想到今日早朝上的事,又不禁笑道:“朕突然发现宁诚伯也不是一无是处,”经了燕夫人的点拨,竟能徒生大胆,一次捅了钟家、勇毅侯府和承恩侯府,“不错,刑科都给事中的位置就留给他了。”

刑科都给事中?范德江这会可以确定了,宁诚伯今早那一嚎哭是哭到皇上心坎里去了。不然也会把这么个实实在在的位置丢入宁诚伯口里,虽说宁诚伯现也是五品官,但这里区别大了。

“那皇上,奴才这趟去宁诚伯府要给透句话吗?”让宁诚伯胆子再大点,一嘚瑟多拉几个下浑水。

“你亲自去走一趟就行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也不想再出岔子:“话不要多说,先由着他们吵着吧。”吵到初雪之后,他见过她了再做定论。

“是,那奴才现就下去准备着往宁诚伯府探望老夫人。”

皇帝点首:“去吧。”

“奴才告退。”

待范德江出了大殿,皇帝搁下朱笔,后仰倚靠着龙椅上,闭上双目,抬手揉捏睛明穴,对空说道:“朱氏女可有异象?”

“除了异常坚信宁诚伯府三姑娘会成为皇后外,”一粗哑的声音自殿后传来:“每日抄经,并无怪异。”

是吗?皇帝停下揉捏睛明穴:“接着盯,朕不信什么噩梦预兆。”他要知道朱薇岚到底是从何得知他有意李氏安好为后的?这事若不查清,她就只能死在后宫里。

“是”

“还有让钟家和承恩侯府斗起来,”皇帝睁开双目,褪去了平日里的温和,眼神冷冽如刀,深邃不见底。他要看看有了钟家女这出,朱氏女还会不会那么坚信他有意的是李氏安好?

“是”

因着祖母身子不爽,各院就没去宁余堂请安。李安好用完早膳,带上宝鹊特地熬的药膳粥,绕道正院叫上宏哥儿,一齐去陪祖母。

“三姐姐,宏哥的香香球生了一个香香球,”小胖墩蹦蹦跳跳地跟着,右手提着昨日那只元宝荷包,一摇一晃,传出叮叮当当的玉石撞击声。

这肯定是钱氏说的,李安好蹙眉苦笑:“那你今晚回去记得让母亲给你看着荷包,瞧瞧明天会不会再生出一只?”昨日事多,她也忘了跟小家伙解释另一只玉香球的来处,现倒好。

宏哥儿歪着头想了下,便愉快地点头了:“好。”

到宁余堂时,老夫人正躺坐在榻上翻看黄历,见着姐弟两,暗黄了许多的面上终是露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母亲要理家务,宏哥儿右手受了伤,这几日也不用去前院,我怕他扰了母亲的事,便带他来宁余堂让您看着,”李安好示意宝樱将食盒交给江嬷嬷,自己则坐到榻边帮着祖母按压腿。

“祖母,您冷不冷?”宏哥儿脱了鞋,一踮脚一抓拉就极为利落地爬上了榻,挤到老夫人怀里:“宏哥暖和,给你焐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