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仁爱天下, 确实有,但跟取消大选有什么干系?

文官队列中的燕茂霖,看着跪伏在地不起身的奉安国公父子, 心中微动,屈膝跪下附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诚伯见大舅子动作了,毫不含糊立马学样。唐逸幽、韩逾紧随其后,闫冬铭、武静侯、勇毅侯等等也跟着跪地唱颂, 慢慢的满朝文武都跪下了。

皇帝弯唇浅笑:“很好,既然你们都没意见, 那此事就勿用再多言了。圣旨已经拟好,早朝后会颁布, 邸报不日也会发往四方,众卿家都平身吧。”

“皇上,”最先走出的那文官,犹不死心:“臣听闻昭修容痴傻了, 不知是否属实?”

“属实,”皇帝面上神色依旧和煦:“你倒是对朕的后宫事了解得很清楚。”谭永青,文华殿大学士,膝下无适龄女要参选,不过其嫡女嫁的是杨朗的长子。

谭永青持玉笏一脸正气地道:“臣不敢,只皇上后宫本就空虚, 寥寥几位妃嫔又接连出事, 现再取消大选实为不妥,”说到此不免露了浓浓的担忧,“还请皇上为江山社稷大统传承想,三思后行。”

“谭大学士此话何意?”奉安国公都想拿块破布堵上姓谭的那张臭嘴:“皇上春秋鼎盛,怎么就要开始考虑大统传承了?”

陈一耀补上一句:“大学士是不是忘了皇后娘娘有喜之事?”

东阁大学士清了清嗓子:“世子还请带上名号唤人, ”他也是大学士,但对皇上政令却是极为赞同,“去年皇上大赦天下,免了四方田赋,现又练兵,银子流水似的往外淌。大选取消也属应当。”

选秀充实后宫,是为了延绵子嗣。可过去十年,后宫里那么些妃嫔都干了些什么?反正他是没瞧着能生出个立得住的皇子。

谭永青犯了耿直:“中宫有喜确实是国之幸,但是男是女……”

“还请文华阁大学士慎言,”宁诚伯撕了谭永青的心都有,他这是在咒谁呢?

“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这胎是公主?”陈一耀想着南蛮,也是没了忌讳跟姓谭的卯上了。

“这话是你说的,”谭永庆脑门上冒大汗。奉安国公父子捧起皇上的臭脚,真是谄媚得很,毫无武将之风。

看着吵得激烈的朝堂,范德江学到了,论精明还是皇上为最。

先要陈一耀三月之内成亲,后再放话取消选秀。瞧瞧面红耳赤嘴不停的奉安国公父子,再转眼偷偷瞄瞄气定神闲的皇上。

高啊!

此刻贤亲王心情是极为复杂,想站谭永青,可一旦大选,内务府势必要向户部拿银子。关键是现在内务府的账都要走中宫过一遍。问户部拿银子,与凌庸墨一条心的中宫可不会客气。

到时那真的是中宫要多少,户部就得给多少。

认同了取消选秀,他心里头又憋闷。后宫里妃嫔少了,凌庸墨与中宫的感情会越发深厚。

八个月了,他就是闭一只眼也能看清坤宁宫那位主是随了燕家,心跟藕节一般,全是眼。

“我跟你说不清,还是让宗室来讲句理,”谭永青是不敢再与陈一耀那嘴没把门的小子言话,他背后可没有圣祖御赐的雁钺弓撑着。

琰老亲王没来上早朝,皇帝嫡系亲叔荣亲王也不在,终百官将目光投向站在最前列背对着他们的贤亲王。

目光灼灼,贤亲王想装作不知都不行,在心里暗骂,抬手拱向前:“皇上金口玉言,说什么都是圣意,下臣唯有遵从。”

一直旁观的杨朗敛下眼睫,眸底掠过寒芒,荣亲王已经很久没上朝了,今儿贤亲王竟也变了口风?

皇帝未有言语,只冷哼一声便撂下满朝文武离了龙椅。范德江身子一正,仰首唱道:“退朝……”

这就走了?

奉安国公父子松了一口气再次先旁人一步跪地大呼:“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真有他们的,唐逸幽一笑后板起脸下跪叩首。

宁诚伯神采飞扬地出了太和殿,三步并作两步去追大舅子,在经过勇毅侯身旁时,那是连眼神都没偏。

真是白瞎了他一个闺女,勇毅侯一脸不忿,眼底隐含着愁思,幽叹一声,瞪了一眼在燕茂霖跟前就直不起腰杆的李骏,背着手气冲冲地快步离开。

“你没想过送谁进宫固宠?”

“绝对没有,”李骏连连摇头,两手直摆,双目眨都不敢眨地盯着大舅哥,就怕他生出什么误会。

旁人的闺女能赶上亲闺女吗?

燕茂霖意味深长地瞥向李骏:“最好是没这心。”元元怀了龙嗣,若是诞下皇子,他就得重做谋算,争后二十年。

中宫嫡长,如果登不上那个位置,怕是没命活。

唐逸幽与陈一耀并行,陈一耀两眼还盯着他爹,实在是松懈不得。

“奉安国公是瞧上闫冬铭嫡幼女了?”

陈一耀苦笑。

“眼光不错,”唐逸幽觉得甚好,现在的奉安国公府,尤其是世子陈一耀娶亲,最好避过氏族大家。

闫冬铭与当年的燕唯一般,都是寒门出身,四不沾,纯臣矣。只闫家后嗣没燕家那般强劲,不过这于奉安国公府倒是好事。

“我也知道好,但闫冬铭不会同意的,”陈一耀丧气道。

“那也未必,”唐逸幽极看好这门亲事,往右挪了半步凑近陈一耀:“闫冬铭嫡幼女今年应足十七了,知道她为何至今未定下亲事吗?”

还真不知道,陈一耀眼神终于离了他爹,看向唐逸幽。

“别多想,”他不是有意窥探一深闺淑女的私隐:“闫冬铭的嫡长女嫁去了越仲府曲家,曲家与相州岳家是姻亲。贱内出自相州岳氏旁支,”嘴杵到陈一耀耳边小声道,“闫冬铭的嫡幼女之所以被拖到现在,是因她生来带阴戾。”

陈一耀撇了撇嘴,挪开头不想再听:“阴戾,这你也信?”亏他还出自镇国公府。

真要论阴戾,大靖除了皇宫就没有比得过镇国公府、奉安国公府,齐国将军府的。

“你别不信,”唐逸幽也觉有些荒谬,但事实摆在那,无从反驳,拉过陈一耀接着说:“那姑娘对外是六月的生辰,实则是七月。她出生还不足月,闫冬铭双亲就接连逝去……五岁被送到津边的一个庵子里,满了十岁才接回来。先前说定了一门亲事,交换庚帖的当天,男子坠马,破了相。”

这么邪乎?陈一耀皱眉:“我好像有点机会。”

他诞于夏至午时,阳气极重,不怕阴戾,善骑射不怕坠马,就怕三月之内娶不上媳妇。

这头陈弦还是跟闫冬铭再次搭上了话:“皇上命我去南千门大营练兵。”

“皇上慧眼,国公爷骁勇定不会有负圣意,”闫冬铭觉得今日奉安国公父子行为都极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