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箭势锐不可当,划破空气,嗖一声飞出去。

动作之快,饮溪甚至来不及躲。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箭势必要将她打中时,饮溪身上忽然弹出一个赤金色的圆形罩子,那罩子迸发出强烈的刺眼的光,将此地照的恍然如白昼!

一声龙啸自罩中传来,带着撕裂天地般的气势,啸咤风云雷霆万钧,那怒吼声震耳欲聋,仿佛自远古而来!

随后一条赤金色的龙迅速游走出来,身形陡然暴涨,将饮溪挡在身后,怒目瞪视对面人群,紧接着一阵咆哮般的龙鸣冲着对方而去。

那嘶吼带着一阵巨大的狂风,天空骤然变了色,头顶乌云密密云集,风卷云涌变幻莫测,雷暴声惊裂般骤然打响。

十几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轻飘飘如同羽毛般,被这阵狂风卷起了身体,破草一般吹出十几米远。

几位大臣更是歪倒横斜,横七竖八煞尽了威风。

王大人缓缓爬起来,啐了一口血在地上,眼神如剑死死盯着对面的饮溪,双唇紧闭不语。

一个眨眼,光罩渐渐散做了碎光,龙也悄无声息隐去。

饮溪的震惊不比他少多少,尤其方才那龙眼熟的紧,与在封戎那里见过的笨笨龙几乎一模一样。

可她来不及细想,身后草丛一阵细碎动静传来,受了重伤的鹿挣扎着爬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蹄子动了动,耳朵一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相反方向的林子里冲进去。

饮溪一惊,身后如何再与她无关,拉起裙角便追着鹿的踪迹而去,一人一鹿,很快就没了身影。

*

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莫说是拢寒山,便是山下的镇子也都听的一清二楚,何况浓云迅速卷起,乌压压将天压得极低。

长孙星阑原是要返回帐子拿弓箭,他前几日做了把小弓,本就想着送给她,因没料到她也会一同来围猎,是以没带在身上,便想着借着机会教她用弓箭。

因他是独身一人前来,附近扎营的也大多都是独身的年轻大员,何况她又生的那般,若是将她带来这里,被人瞧见不免徒增麻烦。

谁知返程路上遇见了世交长辈,对方执意要与他多聊几句,他心中急切,也不顾是否失礼,几番推辞便要离开。长辈有些不悦,摆出架子来说了几句。

谁知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的耽误,便发生了如此大的异变。

林中已烧起篝火摆起了席面,众人齐聚于此等着酒会开席,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巨响,人们面上纷纷露出惊骇之色望着天空,几个胆小的闺秀已躲回了帐子里去。

长孙星阑一瞧那异象出现的方向,登时神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礼节,长袍一掀,疾步往方才的地方走去,心中惴惴不已。

可到底是去晚了。疾步加速,直到最后狂奔不止,然而上去时,那地方早已没了饮溪的身影。

唯有几位眼熟的同僚在此,形容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似乎还带了轻伤,二十几人无一例外。

长孙星阑匆匆上去行了一礼,抓住一人便问:“陈大人,请问适才可在这里见过一位着白衣的少女,面容略有天真,簪着丱发?”

那位陈大人表情一顿,严肃起来:“你与那女子相识?”

他忙道:“这里发生了何事?大人可看到她去往哪里了?受伤与否?”

那人一拂袖,恨声唾了一口:“她自是无事,因这一切事端全由她而起!我与几位大人都被她打的受了伤,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少不了!再者她口中妖言不断,对圣上大不敬,更是不可饶是!既然长孙大人认识这个妖女,那是非与否咱们便去圣上面前定夺!此事少不得要请国师出面了!”

说完再不给他好脸色,转身便离去。

长孙星阑唇瓣微动,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

……

这边封戎正宴请几位大臣,忽听头顶雷声震动,响彻山峦的龙鸣声长长传来,短短时间内,整座拢寒山都罩在厚厚阴云下。

他捏着酒杯的手用了点力气,指尖泛白。

抬眸望一眼天空,眸光也跟着沉下来。面上却轻笑:“朕突然想起有事未了,众卿自便。”

说罢便起身,跨着大步沉面往山上走去。

路上徐德安一言不敢发,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断念着阿弥陀佛,保佑那祖宗此刻最好在山上的帐子里好好呆着相安无事,若不然……

他不敢深想,埋头继续走。

无奈天总是不随人愿。

才走了一半,就碰上内阁几位大臣,还有如今退到地方衙门上的王将军。

一行人形色匆匆,见了皇帝便下跪。

内阁陈大人叩首道:“万幸吾皇平安无事!罪臣前来护驾!”

正说完这句,便碰上了另一拨人马。来人形容粗犷,大步流星,显然是听到了方才陈大人的话,讥讽道:“陈大人一介文官,不知如何护驾?”

说着便冲皇帝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身后跟着乌压压十几个大汉,都是军中将领。

这俩人在朝中素来不对付,陈大人瞧不起此人打打杀杀粗鄙不堪,此人瞧不起陈大人成日酸臭腐朽顽固,平日里就明争暗斗不休。

陈大人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动了动额角的伤口,隐忍片刻不予理会,直冲皇帝而去。

“陛下!方才那异象乃是由一妖女所引起,适才我等皆因她而受了伤!那妖女会异术,我等唯恐陛下受伤,特特赶来此处,恳请陛下下旨封山,有请国师楚大人来处理此事!为了陛下龙体着想,此刻便速速移去山下吧!”

封戎早已不耐,心中不知为何烦躁不已,此刻面上没有表情,只是一听他说妖女,眸色一暗。

“你说妖女?那女子长相如何?”

陈大人迟疑片刻,道:“那女子生的极美,我等不曾见过那般容貌的凡女,初时便觉有古怪,她护着一头受伤的鹿,言语间疯疯癫癫不似常人,还对陛下您——!”他顿了顿,一咬牙说出来:“对陛下您直呼其名!这是万万不能忍的!”

封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话,语调极为平静:“那女子此刻在哪里?”

陈大人往山上一指:忙道:“微臣瞧的清楚,往山上林子里去了!”

封戎牙关逐渐咬紧,胸口骤然腾起一股暴虐之意,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砍掉此人脑袋的画面!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全都是再这摊旺火上泼面浇下去的热油。

脖颈上浮出几条青筋,下颚收紧,喉间宛若梗住了一块巨石,上下不得。

双眸之间眉头紧紧拧起,眸中是山雨欲来的狂怒。

他叫:“徐德安!”

徐公公出前一步:“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