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再遇故人

韩家既回了允帖和庚帖,就算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徐氏便开始叫人筹办各样金玉首饰,绫罗绸缎衣裳,以及其他衣裳。等办齐了,就叫人送到韩家去。

这就算是下了聘了。

又央赵夫人去和韩家商议婚期。就定在明年的四月二十八日。

年后二月薛元韶要参加会试。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这科会试能不能考中,但万一要是考中了呢?那四月便要参加殿试,等到四月二十八日,殿试的结果已经早就出来了。

再者,将婚期定在殿试之后,也是不让他分心的意思。

不过现在两家便已经以亲家的身份开始往来了。

除夕那日遣人送了新的桃符和对联去韩家不说,等到正月初一这日还叫薛元韶带了重礼去韩家拜年。

随后又置办了酒席,请韩老太太和韩家夫妇二人过府相聚。

只是韩夫人缠绵病榻,竟是挣扎不起,终是不能来。只有韩老太太母子来了。

徐氏殷勤的陪同着韩老太太,至于韩文林,自是由薛博明,薛元韶和薛元青在前院敞厅陪同。

等到下午时分送走两人,薛元青回来对徐氏说道:“韩大人生的极儒雅斯文的一个人,眉宇间一股读书的清气,跟大嫂是一样的。不过就是人看着太懦弱温吞了些,说话做事不够果断利落。”

听得徐氏笑起来,说他:“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做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才好?再说这天底下有你真心佩服的人?别忘了去年你还跟我说过,说是你大哥虽然为人沉稳,但做事不晓得变通这话,仔细我待会儿告诉你大哥去。”

说的薛元青嘻嘻的笑。

不过他也不怕。徐氏若真的要将那话告诉给薛元韶知道,早就已经告诉了,何必等到现在才去告诉。

但是......

“谁说这天底下没有我真心佩服的人?我就挺佩服孟锐的。”

薛清宁正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了一只橘子在剥,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慢吞吞的说道:“二哥,你其实是佩服三哥的拳头吧?”

反正自打薛元青认识了孟锐之后就没少挨他的拳头的。关键的有的时候薛元青还是自个儿凑到孟锐跟前去,央着他跟自己动手。现在进了神策营,做了孟锐手下兵士,虽不至于再挨他的拳头,但每日被他操练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般一想,薛元青佩服孟锐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听的徐氏也笑起来,点头对薛元青说道:“宁宁这话说的不错。”

不过她心中着实感谢孟锐。

若非的孟锐的抬举提携,薛元青是肯定没有门路能进神策军的。

想了想,就问薛清宁:“前几日我听你说你上次给孟世子做的那套里衣小了,叫你再重给他做两套,怎么我到现在还没还没看你开始做?”

薛清宁剥着橘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徐氏。

可没有想到现在娘竟然会催她给孟锐做里衣啊。

然而也只得回答着:“等过几日天暖和了我就会做。”

徐氏点了点头:“我看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料子了,这两日我叫人去采买几匹好料子回来。”

薛清宁:......

看样子娘对这件事比她还上心啊。

又过了几日,韩家也下了帖子过来请薛博明和徐氏等人过去一聚。

徐氏这还是第一次去韩家,知道韩夫人缠绵病榻数年,还特地事先叫人采买了好些珍贵的药材。以及送韩老太太的一柄沉香木拐杖。

等到了韩家,薛博明等人自有家人引领到前院由韩文林招待,徐氏带着薛清宁,由仆妇引领着到了后院。

先去看望了韩夫人。

韩夫人穿一件玄色五彩菊花刺绣纹样的夹袄,梳着圆髻,簪了赤金累丝镶宝石的菊花簪子,坐在临窗大炕上面,腿上盖着一张朱红色的织锦毯子。

虽然她面上敷了脂粉和胭脂,但徐氏还是能一眼瞧得出来她病体沉重。

心中不由的有些惊讶起来。

一直都听说韩夫人缠绵病榻,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病重到了这个程度......

倒是谦和有礼的,客客气气的同徐氏说话。又跟她告罪:“前几日贵府下帖子请我过去,我原是想要去的。头一日就叫丫鬟将要穿的衣裳首饰都打点好了。只是次早起来的时候,我猛然一阵头晕,望着地下就扑了过去。若非有丫鬟及时扶去,还不晓得会摔成个什么样子。并不是存心不去,还望亲家见谅。”

女儿嫁到婆家,虽然有丈夫疼爱是最好的,但若婆母不喜,时时给你小鞋穿,那日子终归也不会好过。韩夫人只生养了韩念云这一个女儿,自是希望她往后能过得好,所以对于她将来的婆母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好在她一眼瞧着徐氏,就觉得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心中就放心了不少。

徐氏也笑着同她寒暄。

后来见韩夫人面带倦色,晓得她生病的人要以静养为主,便开口作辞,说去拜会韩老太太,改日再来看望韩夫人。还叫她等觉得好些了,就去她家走一走。

“......我们两家既是亲家,便如同一家一样。总要去我家看一看的。到时我下帖子请你。”

韩夫人笑着应了。

顿了顿,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今儿见着您头一眼,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有些话我原是不该说的,但想必您心里也明白,我这病是好不了了,也不晓得能拖得了多长时间。虽然俗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做上人的不该强求,但我这辈子只生养了云儿这一个孩子,这往后,她给您做儿媳妇,若她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望您能多担待。”

韩念云原是陪着薛清宁在一旁坐着的,这会儿听了韩夫人说的这话,心中一酸,那眼泪水由不得的就扑簌簌滚落了下来。

薛清宁心中也觉一阵酸涩凄凉。

总觉得韩夫人这番话有临终托孤的意思......

徐氏心中自也难过。

原本她是隔着炕桌和韩夫人对面坐着的,这会儿却探身过来,伸手握住了韩夫人瘦骨嶙峋的右手。

“你是做娘的,我也是做娘的,我如何会不明白你的心情?我自己的女儿,往后嫁到旁人家去做媳妇,我心里自然也是盼着她能得夫君真心,公婆喜爱,想要她一辈子都顺顺遂遂,平安喜乐的。你放心,念云嫁到我家,我虽不敢说将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但必定会好好的怜惜她的,决不会故意为难她。”

若只是彼此之间的客套话,大抵会说往后我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来看待之类的话,但谁人不知这只是场面话呢?

又不曾对儿媳妇十月怀胎过,又不曾经历生娩之苦,又不曾抚养长大,如何能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不过是一句不走心,也不负责的言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