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五 寓言故事(第4/4页)

寓言故事之八:艺术家:莫瑞吉奥·桑切斯·卡特兰。起拍价:400万。

很多人都听说过100路公交车前驾驶员阿尔瓦罗·恩里克·索雷尔的故事:几年前在革命大道,他曾恶意试图碾轧一名瘫痪老妪。

一天下午,已出狱的他和我相约在堂娜保拉·阿布拉莫的“要奢侈”小酒馆,并和我描述了多年前那个致命的一天:在美丘街和内部大道的街角,公证员胡安·何塞·阿雷奥拉上了他的公交车。恩里克刚看到他,便觉得这是个不祥的预兆。

果不其然,到了下一站的时候,上来了两个衬衫袖子卷起的双胞胎:一个叫奥斯卡·德·巴勃罗,另一个叫巴勃罗·德·巴勃罗。两人帮着一位坐轮椅的老妇人上了公交车,老妇人怀里抱着一条熟睡的小狗。两个人把她从轮椅上扶起来,搀着她坐到公证员先生旁边,然后默默地下了车。小狗在老妇人软塌塌的胳臂中继续酣睡着,像个婴儿。

车开过两个街口,老妇人要求停车。她用英语说道:“Stop(停下)。”之前那对卷起袖子的双胞胎年轻人在公交车站等着她,握着轮椅两侧的把手。他们上了车,搀扶起老妇人,下车,搀着她坐回轮椅。此时小狗在她的怀中睡得正欢。车又继续开过几个街口,又是那两个人,身边的老妇人还坐在轮椅里,要求公交车靠站。他们又重复了一遍此前的举动,并且过了两个街口后,老妇人又要求下车,大喊:“Stop(停下)。”

这一路,公证员胡安·何塞·阿雷奥拉表现得颇为沮丧。面对这种明显滥用特权、令驾驶员和乘客均无法容忍的行为,他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帕科·古德曼·莫利纳先生和瓜达卢佩·内特尔女士从巴兰加街上了公交车。一上车他们便拿出了小吉他,开始唱起《刺果番荔枝》。阿尔瓦罗·恩里克微微笑着,将车右拐驶入革命大道,并请求帕科和瓜达卢佩唱一曲《蜥蜴》。帕科唱着小蜥蜴所经历的各种不幸,瓜达卢佩弹着吉他;而瘫痪老妪和她那条睡着的狗在两个瘟神双胞胎的帮助下一遍又一遍地上车下车。

阿尔瓦罗·恩里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那半杯子人人皆知的斯巴达式隐忍被榨得一滴都不剩。当挽着袖子、像邪魅的斯芬克斯般杵在革命大道和新闻大街街角处、照料着轮椅老太和她那条睡得恶心吧啦的狗的双胞胎再次叫停公交车时,他开着车猛地撞向这四位。双胞胎和压根就没瘫痪的老太太像是躲奔牛一样躲闪到一旁。但是狗呢,却在这起不幸的事故中死了。

寓言故事之九:乐谱。艺术家:费尔南多·桑切斯·奥尔特加。起拍价:300万。

“这种手风琴不叫班多柳,而是班多钮。”马里奥·贝亚丁对弗朗茨·卡夫卡说,说罢再次将皮鞭抽向他的后背。弗朗茨·卡夫卡将西服平整好,扶正墨镜,目不转睛地看着乐谱。他的舌头重新放在牙齿之间,双唇像展示并不完美的微笑般向脸两侧抻开,开始再一次模仿起蚊子的嗡嗡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几分钟后,精疲力竭的弗朗茨·卡夫卡再一次中断,和马里奥·贝亚丁说:

“堂马里奥,这首曲子用班多柳演奏效果会更佳,您为什么非要逼我嗡嗡嗡呢?”

“闭嘴,继续练!”马里奥·贝亚丁说。

寓言故事先讲到这儿。完事后,我用面包和西红柿做了顿午饭。佛拉金和我将阿卡普尔科椅拖到檐廊,打开收音机,听听有没有关于我们夜袭工厂艺术馆的报道。实际上,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有人报告艺术馆惨遭偷窃并损失惨重,几小时之后一名嫌疑犯被捕,而这名嫌犯似乎和工厂有某种联系。我给狗子家里打电话,心理害怕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是她老婆接的。她和我说狗子在打盹儿,昨天出去疯耍了一整天,很晚才回来,但是第二天早上又要早起去工作。就在这时,我终于确定被抓起来的嫌疑犯是悉达多。

“我之前说得对吧,佛拉金?”

“是的,我亲爱的高速路,您说得对。”

“现在我们可以说,咱俩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了,不是吗?”

“高速路,我猜是的。”

“你把最后这一句写完,咱俩出去找姑娘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