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名字的由来(第2/3页)

“萨哈拉,赶快站起来,把你写的破玩意儿念念,有啥难的啊?”凯丽叫道。我觉得我快晕倒了!

我低下头看着我的日记本的封面。我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盯着我,都在咒骂我的胆小。“我还没看有没有错字呢!”我低声说,没抬头。

波迪小姐耸了耸肩,“你觉得那个重要吗?”

“这是私人的秘密。”这个借口烂透了。

“好的作品都是私人的秘密。”她没理会我的借口,“就当你读的是别人的东西,你行的!”

“我写得很糟,”我几乎是哀求,“而且很长。”

“很长?有我们等你的时间长吗?”波迪小姐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我像个无路可逃的猎物,终于抬起头看着全班同学。“深呼吸。”她说。我的确需要深呼吸。

“我的名字是萨哈拉·琼斯,”我开始读。

“大点声!”她命令道。

“我的名字是萨哈拉·琼斯,”我又说了一遍。

“再大点声,有点感情!”

我咽了口唾沫,“我——的——名——字——是——萨哈拉·琼斯!”与其说是读,还不如说我在喊。

“好极了!”波迪小姐说,“接着来。”

我知道为什么我出生的时候爸爸非要给我取“萨哈拉”这个名字。他一定认为,用非洲最大的沙漠给他的女儿取名,会让他的女儿与众不同。然而,我的与众不同在一天一天地消失,至少对我爸爸来说是的。因为三年级的时候,他离开了我和妈妈。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离开后,妈妈把我们的姓都改回到她结婚前的姓——琼斯。“你要是想把名字改了也可以,亲爱的,只要你愿意!”她跟我说,“我们不需要那个臭男人的任何东西!”

妈妈每天都在催促我改名字。“好吧!”最后我说,“叫我莎琪娜吧!”

“莎琪娜?”我妈妈皱了皱鼻子。

我听到班里的人在笑。我紧张了一小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接着念。

“詹尼弗?”

“好了,宝贝,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妈妈说,“认真一点好吗?名字是要跟着一个人一辈子的。”

那几天,我没事就想名字的事情,想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爱莎,坎达丝,桑德拉,卡米拉,莎隆达,多丽思,丹妮丝……想得我脑袋都大了两圈。

有一天,我们上自然科学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放了一段关于非洲撒哈拉沙漠的录像。班上有人笑了,并指着我说,我的名字竟然是取自一个沙漠。当然,那堂课上也没有人对那个录像感兴趣,除了我。我就是想看看爸爸为什么用一个沙漠给我取名字,尤其在他离开我后,我就更想知道了。

沙漠上的波纹一波连着一波,就好像在诉说曾经有水的日子。太阳在边缘处落下,夕阳下的滚滚热浪让人想起了海市蜃楼。看起来很平静的沙子底下其实住着不少生命,比如蝎子,大部分是有毒的,还有蛇,它们甚至能闻到人类的气味,还有不知道时间存在的乌龟们。沙漠是神秘的,要想穿越它,你需要一头骆驼。而且你要尽可能地保存体力,保存水分,就像骆驼用它的驼峰做的事一样。骆驼只有在自身储备很丰富的时候才会吐唾沫,这就是它们生存的方式。

放映机在转,我仿佛听见了沙漠上刮过的阵阵狂风,甚至感觉越来越冷,冷到我的上下牙齿开始打架,停都停不住。我不再只是那个叫萨哈拉的女孩儿,我是撒哈拉沙漠,那个住满了有毒蝎子的沙漠。我开始哭,哭啊,哭啊。

我想是有人看见我哭并报告了老师,因为我只记得老师蹲在我旁边,问:“怎么了,萨哈拉?”

我告诉她:“我的心脏病可能犯了!”

她听到后看了我一眼,就好像她也快犯心脏病一样。她让我张开嘴说“啊啊啊”,就像电视里演的,遇到心脏病人都要先检查她的喉咙。她把我从座位上拉起一直拖到走廊里,可是,好奇怪,我一离开那间教室,就立刻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我的名字是萨哈拉,”我一跨进门槛跟妈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萨哈拉·琼斯!”

她看着我,那种奇怪的眼神,让我怀疑她当时正在干吞一粒药片。

最后她说:“真希望,当初是我先想到这个名字的!”

自从爸爸走后,我的名字就改了。不是我改的,也不是妈妈改的。去年我接受特别帮助时,有人叫我“特别的萨哈拉”。我知道他们这么叫我并不是出于好意,但是我现在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我的名字是别人给我取的,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而这个选择会改变一切。”

“因为当时下课铃响了,所以我就停笔了,还有,也算写完了。”我说。没人说话。“完了。”还是没人说话。

我的腿抖得厉害极了,我觉得我得用双手抓住它们我才站得住。我的双手全是汗,心跳的怦怦声清晰极了。我不敢抬起眼睛看大家,就一直盯着手里的日记本。大家静得出奇,难道他们都趁我读的时候出去了?还是我写得太无聊大家都听睡着了?

“觉得怎么样?”波迪小姐说。

安静。我用眼睛的余光瞟到德里好笑的表情。

“快点,”波迪小姐催促道,“我们听完要有反应,对不对?”

“你想要我们说什么?”安吉丽娜终于开口。

“嗯,我认为,我有点想法,”克罗地亚清了清喉咙,“我觉得她只是说了‘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名字的由来’,而不是‘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名字是什么’。”

麦克尔反驳的声音语调十足,“那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是英文上的差别。”克罗地亚说。

“她讲的是英语。她读了好多挺长的词,”珍妮说,“她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词?就像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海市蜃楼!还有有毒的蝎子。”安吉丽娜一副不屑的样子。

“对,对,就是这些!她怎么知道这些词?”

“可不是嘛,像个大人写的,”拉菲尔说,“全是‘她说’‘他说’。”

“我读了很多书。”我小声地解释道。看到了吧,他们不喜欢,他们觉得我写得很怪!他们觉得我更怪!我的确怪!我不停地眨眼睛,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

“也许是抄的!”里昂说。

“不,不是抄的。”竟然是瑞秋的声音。我惊讶极了。“今年夏天,她跟我说过,她要当一名作家,还要写本书。”

“写本书?真的书?像图书馆里的那些书?”埃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嗯。”我说。露兹探过身子跟巴黎悄悄地说了什么,然后她们俩一起看着我,一脸兴奋的样子。我打赌她们肯定在讨论下次读书小组的聚会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