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章(第2/4页)

我要求他以后不要这样,还是直说好。不过,我对他的解释不大满意。

“那么你今天中午为什么要丢下我跑开呢?”

“中午真的有事,一点不假。”

“与公爵有关?”

“您喜欢我们的茶吗?”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用甜甜的声音问道。

她已经等了五分钟,想听我赞赏他们的茶,可我却没有在意。

“茶好极了,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真好!我还从来没有喝到过。”

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高兴得满面绯红,又连忙给我续茶。

“公爵!”马斯洛鲍耶夫叫道,“老兄,这个公爵是个大流氓,大混蛋……真的!老兄,我要告诉你:虽然我自己也是个混蛋,可我为了自己的清白,也决不会与他同流合污!但是够了,就此打住!关于他我只能说这些。”

“可我特意到你这里来,就是要顺便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不过这一点以后再谈。我要问你,为什么昨天你要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给我的叶列娜送糖果,还为她跳舞呢?你有什么事能同她谈一个半钟头呢!”

“叶列娜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暂时住在伊万·彼得罗维奇那里,”马斯洛鲍耶夫立即转身向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解释道。“你看,瓦尼亚,你看,”他指着她接着对我说,“她马上就生气了,一听说我给一位陌生的姑娘送糖果,马上就脸也红了,发抖了,好像我们蓦地开了一枪……你瞧她那双小眼,像两粒火炭一样在冒火。可是没有啊,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没有什么隐私啊!您太爱吃醋啦,小姐。要是我不讲清楚,那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她马上就会揪我的头发,柠檬香发蜡也救不了我!”

“它现在也救不了你!”

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说着就从茶桌后面一下跳到我们跟前,马斯洛鲍耶夫还来不及遮住头,她就揪住了他的一绺头发,狠狠地一拉。

“叫你说,叫你说!不准你在客人面前说我爱吃醋,你敢,你敢,你敢!”

她简直满面通红,尽管还在笑,可是马斯洛鲍耶夫却倒了大霉。

“什么不害臊的话都说!”她严肃地对我补了一句。

“瞧,瓦尼亚,我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所以我少不了伏特加!”马斯洛鲍耶夫断然地说,一边整理着头发,接着几乎是跑着去抓酒瓶。不过,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抢在了前头:她抢到桌前,亲自斟了酒,递给他,还温柔地拍拍他的面颊。马斯洛鲍耶夫骄傲地向我眨眨眼,咂咂嘴,得意地把酒一口干了。

“至于糖果,我记不清楚了,”他挨着我坐在沙发上说了起来。“我前天喝得醉醺醺的,在蔬菜铺里买的,——为什么会买,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也许是为了支持祖国的贸易和工业吧,——我说不准。只记得,我醉醺醺地在街上走,跌倒在污泥里,哭着怨自己百无一用。自然,我早把糖忘了,也就把糖留在口袋里,昨天我在你家的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坐在了糖上。说到跳舞,也是一副醉态:昨天我喝得大醉,喝醉了,我往往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满意,有时会跳起舞来。情况就是这样,还有就是这个小孤女激起了我的怜悯之心,而她连话也不愿同我说,好像在生气。我就跳起舞来,想逗她开心,又把糖给了她。”

“不是想博得好感,向她打听什么?你就坦白地承认吧:你是特意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去的,找她单独谈话,想打听什么,不是吗?我知道,你和她待了一个半小时,你告诉她,你认识她已故的母亲,还提了一些问题。”

马斯洛鲍耶夫眯着眼,狡狯地一笑。

“这个主意倒不坏,”他说,“不,瓦尼亚,并非如此。其实有机会为什么不问问情况呢,但并非如此。老朋友,听我说,现在我虽然又喝醉了,但是你要知道,菲利普永远不会怀着恶意欺骗你,决不会怀有恶意。”

“那么会不会有不怀恶意的欺骗呢?”

“嗯……也不会。不谈它了,我们干了这一杯,谈谈正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把酒干了继续说道,“这个布勃诺娃没有任何权利留下这个小姑娘;所有的情况我都调查过了。没有任何收养手续或其他关系。母亲欠她一些钱,她就硬把小姑娘留在自己家里。布勃诺娃虽然狡猾,虽然凶恶,但也是个蠢婆娘,像所有的婆娘一样。去世的女人有合法的身份证,所以毫无问题。叶列娜可以住在你那里,不过如果某一位有家室的好心人真的收养她,那就太好了。但暂时让她留在你那里吧;我会为你安排一切。关于那位已故的母亲,我几乎没有了解到任何可靠的情况。她是某一个萨尔茨曼的遗孀。”

“对,涅莉对我说过。”

“嗯,情况到此为止。现在,瓦尼亚,”他比较郑重地说道,“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得照办。你要详细地告诉我,你在忙些什么,常去哪里,整天待在什么地方?我虽然有所耳闻,知道一些,但是我需要有更多得多的了解。”

他这样郑重其事,使我吃惊,甚至感到不安。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知道?这样郑重地查问……”

“是这样,瓦尼亚,一句话:我想为你效劳。你要明白,朋友,假使我和你耍滑头,即便不郑重其事地问你,也能从你这里探听出来。可你以为我在和你耍滑头:刚才你就提到糖果的事,我懂得你的意思。但既然我的态度这样郑重,那就是说,我对你的情况感兴趣,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所以你不要有顾虑,直截了当地把情况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什么效劳?你听着,马斯洛鲍耶夫,为什么你不愿和我谈谈公爵的事?我需要了解他,这才是效劳。”

“公爵!哼……好吧,我就直言相告:在涉及公爵的问题上,我现在要央求你。”

“什么意思?”

“是这样:我发觉,老兄,他不知怎么卷入了你的事情;再说,他还向我问到过你。至于他怎么知道我认识你,你就不用问了。要紧的是:你要提防这个公爵。他是个出卖耶稣的犹大,甚至更坏。因此我一发觉他牵连到你,我就为你担心得发抖。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请你谈谈情况,让我能推测他的意图……甚至因此而请你今天来一趟。这就是我所说的重要的事情;这是实话。”

“至少你要告诉我一点情况,哪怕是说说,为什么偏偏是我应当提防公爵。”

“好吧,就依你。一般地说,老兄,我有时会插手一些案件。可是你想想,人家委托我办事,就是因为我不是一个说话不谨慎的人。我怎能对你无所不谈呢?所以你不要苛求,我只能笼统地讲一讲,非常笼统,只是要说明,他是一个怎样的无赖。现在你先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