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哈根(第2/2页)

“我不会亲自带头这个搜索工作。我们找别人来做,而我在幕后操作。”我知道,厄尔本人将会成为最大的麻烦。我想现在还是最先解决这个麻烦比较好。“首先,我想让你尽可能地脱离与这件事的干系。你不觉得这很明智吗?”他点点头,我又不假思索地慢慢补充道,“然后,当找到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就让完全不同道的人来处理他。”

厄尔似乎正在研究着自己粗粗的、汗毛浓密的手指的指关节,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来。即使遇到最令人震惊的事情,他的脸上永远都挂着一副愉悦的表情。我在想,他在动手杀那个女人的时候,是否也看似面带微笑。显然,他确实如此。

他那迟钝怪异的头脑中冒出的问题终于击中要点:“对了,我们找到那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这不好说。当新闻报道后,他可能会直接去警察局报案。如果那样,我们有不在场的证据,而我们的辩词是:他说他在出事地点看见你了。那他自己在那干什么?这会把他也推到如你一样的风口浪尖上。我们会让他更受关注。比如说,我们已经知道他和保琳待了大半个晚上。”

厄尔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然后才恍然大悟:“天啊,史蒂夫。我想——不,你那样说自然是为了吓唬住他。”

我说:“这么说吧。如果这个案件上了法庭,他坚持当目击证人,那这就是我们要提出的辩词。你的行踪也能得到解释,你是和我待在一块。那他在那儿做什么呢?这个是怎么回事?那个是怎么回事?——一切关于他的事情我们都要提前查明白。你的案件也就不成立了。”

厄尔知道我忽略了某个重要事情,开始费力地想要弄清楚是什么。他仔细思考时,我等待着,知道他不会漏掉。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但是如果新闻报道后,他没有去报案呢?那该怎么办?”

我不想他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如果真激动起来,我也不希望他变得更暴躁。我冷静地说:“如果我们先找到他,就得谨慎行事了。”

“哦。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详细地解释道:“当然得监视他。但他究竟察觉到多少,我们永远不得而知,对吧?而且也一定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哦?这个我明白。”

“嗯。那该如何对付这种人呢?他一直威胁着你的安全,你在生活中的位置,你在社会中的地位。他会无休止地威胁着你的生活。你能忍受这如坐针毡般的境况吗?”

厄尔长时间近乎恐惧地注视着我,满眼的彷徨与害怕。

“我不喜欢那样,”他粗暴地说,“这已经发生一个事故了。我不想再来一个。不!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样,我不要。”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不。我还是个人。”

“是吗?我们要摊上上百万钞票,全都因为你那难以驾驭的脾气和老天都鄙弃的愚蠢。你的!你的!不是我的!你除了是个白痴,难道还是个懦夫?”

他慌乱地四处找烟,找到一根后,在我的帮助下,终于点燃了。最后,他用沙哑的声音痛苦地说:“我不能看着一个人被残忍地杀害。”仿佛读懂了我的想法,他补充道:“我也不会参与其中。”

我理性地说:“我无法理解你。你知道这是怎样的世界,你一直都是它的一部分。你知道德弗斯&布莱尔、詹妮特-多诺霍、培根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这些公司中任何一个居于总裁位置之上的人必定会对你做些什么,如果他们能在夜晚外出并安全地按下按钮——”

“不。我自己不会,而且我觉得他们也不会。”

显然,他错了。但是,与一个已近中年却极其幼稚的天才争辩,这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我知道他明天就能明白这件事情的本质了。

“好吧,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只是个建议而已。但你为何如此担忧?你我都见过此类事情,我们也曾为了挣很少的钱而相互协助做任何事情。但你现在为何如此敏感?”

他似乎无言以对了。

“我们曾经做过如此过火的事吗?”

“你也从未处于这样的境地,不是吗?”他此时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惨白,甚至都说不出来话了。天啊,他将不得不像鹰一样每时每刻都得被看管和照料。“我问你,厄尔,你是否打算为了你的道德感而退却,然后去坐牢写回忆录?还是你准备好在这人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并接受所有的奖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我喜欢厄尔远甚于任何人,我真心喜欢他,因此我必须不惜代价使我们都摆脱这麻烦。“不,我们从未做过如此过火的事。如果动动脑子,我们也将永不需要再做这么过火的事。”

厄尔心不在焉地抽着雪茄。“我觉得,因贫困、饥饿、疾病、战争而引起的死亡,规模如此之大,人人皆有责,而我也一直通过许多杂志与所有这些原因做斗争。这些杂志都各自致力于消除它们中的每一个;在有些情况中,我还利用一些媒介将它们联合起来一起抗击。但是,个体的死亡,一个明确的个体的死亡,这就截然不同了。”

他已经将自己的智力水平降到我们公司的作家的级别了,我曾见识过这奇怪的智力认知。我冒险说:“我们可以采用更简单的方法来碰碰运气,或许可行。但是,比起你的个人道德、个人哲学或个人生活,会有更多的东西处于危险当中。整个该死的公司都岌岌可危。如果你被灭掉了,那么它也会消失。当你离开时,整个公司也就完蛋了。由乡野村夫虚构的大量荒谬思想会充斥着市场。”

厄尔起身慢慢地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回应我。

“我可以被取代的,史蒂夫。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不错的无名小卒。我明白,但仍然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

这个说法比较不错,更有道理。我明白他,便说:“是的,但是你垮掉了,很多人也会随之垮掉。无论何时,如果像这样的大人物垮掉了——这是有可能发生的——许多无辜的人,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家庭、他们的梦想和抱负、他们孩子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灰飞烟灭。比如说,我本人。”

他迅速地瞟了我一眼。但我打赌,他是个能为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而牺牲的傻瓜。又过了极漫长的时间,他才开口说话,我知道他内心已经平复了。

“呃,好吧,”他说,“我明白,史蒂夫。我想,该怎样就怎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