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赢家的墓志铭》克服无聊

在原葡萄牙的几个版本里,马查多·德·阿西斯的the Posthumous Memoirs of Bras Cubas 有着令人回味的言下之意,可以被翻译成“一个小赢家的墓志铭”。在我第一次读到的英文译本中,这个言下之意被直接用做了标题。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杰出小说,小说的题词上写着“献给第一个咬我鱼的人”。幸亏读了题词,我立刻知道了讲述者已经逝世。[当然,如果我读的是葡萄牙译本或是另一版本的英文译本,原来的标题本应告诉我这些,在我首次读到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版本的前言时我也本应知道这个事实,她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小说被分成160多个很短的章节,而且从一则否认声明切入,在声明里,已经逝去的讲述者告诉我们,他怀疑这本书最多也就能引起5名到10名读者的兴趣。

他的作者,阿西斯,生活并创作于19世纪的巴西,是巴西字母学院创始人,也是全国最受尊敬的作家之一。他恰巧还是林语堂最喜欢的一位作家。

桑塔格把《一个小赢家的墓志铭》定位为“风趣的记叙文风格,以健谈的第一人称的讲述来讨好自己和读者”。“表面上,这本书是关于一个生命的,然后,除了叙述者关于社会和心理上的描写,它仍然是一次头脑里的旅行。”她把这本书和马查多(Machado)的最爱《在自己房间的旅行》《A Journey Around My Room 》做了对比,这本书作者是一位法籍贵族侨民Xavier de Maistre(他一生大部分时间生活在俄罗斯),文学微旅行的概念就是他被软禁在家时首创的。

在麦斯特(de Maistre)1790年创作的高度实验性作品中,他描述了在房间里各个位置的旅行,包括他的墙壁、躺椅、桌子。之后又写了很多其他的。

1839年出生于里约热内卢(Rio de Janeiro)的马查多是位黑白混血。他的父亲是名房屋油漆匠,祖父母当过奴隶。母亲则是为有钱人家干活的洗衣工,是通过亚速尔群岛入境的葡萄牙人。马查多九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很快再娶,但几年后双双离世。

马查多几乎是自学成才,幼年就开始痴迷于文学。我所读的英文版本的译者威廉L.格罗斯曼(William L.Grossman)在介绍马查多时增加了大量细节,解释尽管马查多40岁前出版了大量不同体裁的著作(包括戏剧和诗歌),但直到1880年《一个小赢家的墓志铭》这本书出版,他才开始享有盛誉。格罗斯曼还补充说,马查多曾当过政府官僚,娶了位比他大五岁的葡萄牙贵族女子,“这位女子和他生活似乎就是为了和谐和奉献”。他们没有孩子。马查多的妻子于1904年逝世,他于1908年逝世,留下了十二部作品身后出版。

《一个小赢家的墓志铭》就是这样一本出版经历曲折的书。讲述者敷衍性地为此道歉:“毫无疑问,读者们,就像他的伙伴们一样,无疑,喜欢行动胜于反映,毫无疑问,他们安全正确。然而,我还是要提醒他们,这本书写得不紧不慢,从容地描述了一个时日无多的人的从容。”

我们逝去的讲述者被叫作布拉斯·古巴,这是著作原本的名称。他很有点疯狂任性地厌恶人类,桑塔格警告过我(好吧,不只是我,是每一名阅读过著作前言的读者)他可能的样子。他并非多病,也没有疑病症或是又多病又疑病。他只是自大和自私。他的妻子则是一系列的错误、失望和误解。他坚信,他有一项可以改变世界的重大发现,但世界并没因此改变。

这不是位伟大的人物,但他挺现代。

书里充满了古怪。第一章除了圆点什么也没写,被命名为“我是怎样和成为国务部长失之交臂的”。另一章名为“毫无必要”。其中写道“如果我不是大错特错,我原本会写毫无必要的一章”。对我来说,他没说清他指的是现在的章节还是之前的某章。我不是很确定这信息重要与否。

一个早期的章节成稿于1814年,得益于拿破仑的力量。我们讲述者的父亲讨厌这位独裁者,而他的叔叔却喜欢拿破仑。当拿破仑下台的消息传到Rio耳朵里(拿破仑第一次倒台时我们的叙事者马上指出来),这间屋子里的人变得“超级兴奋”,他开始为自己写作,那时他才九岁:

那些天里,我创作出一位身佩小剑的角色,那把小剑是我叔叔在圣安东尼日时送给我的。坦诚地说,我对那把剑的兴趣远高于对拿破仑倒台的兴趣,而且这种强烈的兴趣一直伴随着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种想法,那就是我们的小剑总是比拿破仑的大剑厉害,请认识到,我活这么大已经听到过很多演讲,读到过很多所谓的大思想和更高端的文字,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嘴里说出的所有祝福的话,有时候会从我的经历当中回应这种观点:不要误导自己,你真正关心的只是你的那把小剑。

我刚读完这段,就决定先停下阅读来找到自我。就像我平时经常做的,刷刷Facebook、Twitter、Instagram、Pinterest、Hipstamatic,然后,你就得出了结论。当我看着所有的帖子,感觉被现实冲击了,真的,每一位在社交媒体上所做的事情无非是分享自己的这把小剑。在那里,我也分享我的,在那些大著作、大事件和大思想的世界里,当然,也有些人是在评论,当然,有时候我也在评论。但其实我们更多的是沉醉于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中:我们的简餐、我们的宠物、我们的观察、我们走题的旁白。我们当中那些在旅游的人,分享着航班延误、挫败和焦躁:他们标错了登机口,所以我错过了三次!候机厅实实在在(实际,形象地说,当别人指出来的时候,当继续评论这种频繁的错误,本就是个主要的痛处)是个疯人院!

也许这并没有什么错,也许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在村庄的林荫道上,在居住的公寓建筑的走廊里,在边溜达边喝着咖啡、给英式松饼抹着黄油并与家人共进早餐的厨房里,“你睡得怎么样?”是我们相互问起的第一个问题,不,是“总统睡得怎么样?”

我们想与陌生人分享我们小剑的欲望不断增长,仅仅和家人和朋友分享已经不够了。增长性地,人们希望他们的小剑像病毒一样传播,也希望这把小剑得到人群的许可,并让大家承认他们的小剑比拿破仑的还重要。

当我在社交网站上发布一些东西,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确实不知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到了激励,各种社会分享项目都很擅长鼓励你加入大家的集体活动当中。一个人可能问你:你在想什么?所以我回答。另一个人跟我说:分享吧。我就分享了。也许它会让你知道这是一个朋友的生日,然后建议你去她那留个言。但是,大多数时候,我没有被它鼓动,我想增加些对朋友的欢乐或痛苦的鼓励和认可或只是表达一种社交的联系。来看看我的小剑,我朋友说。我喜欢你的小剑,我回答。这其实意味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