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埋葬(第4/6页)

“这是凶手扔到祭司长家里的一袋钱。袋子上沾着加略人犹大的血。”

“倒想知道有多少钱?”彼拉多凑近袋子问道。

“三十块银币。”

总督冷笑道。

“不多。”

阿夫拉尼默然。

“死人在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始终戴着风帽的人镇静而自信地答道,“天亮后我们开始搜查。”

总督哆嗦了一下。他在系鞋带,老是系不好,索性放下了。

“您确实知道他被杀了吗?”

总督听到的回答是干巴巴的:

“总督,我在犹太任职十五年,从瓦勒留·革拉土手下就开始了。我说某人被杀不一定非得见尸,所以我向您报告,那个名叫加略人犹大的人已经在几小时前死于刀下。”

“请原谅,阿夫拉尼,”彼拉多说,“我还没有完全睡醒,所以说话不当。我睡不好觉,”总督苦笑道,“老是梦见月光。您想想,岂不可笑,仿佛在一条月光上漫步。好了,我想知道您对这个案子的打算。您准备到哪儿去搜寻尸体?请坐下,秘密卫队长。”

阿夫拉尼鞠了个躬,将椅子拉到卧榻边坐下了,他的佩剑地响了一声。

“我准备到客西马尼橄榄园榨油坊附近去寻找。”

“哦,哦。为什么偏要到那儿去?”

“总督大人,据我推测,犹大被杀的地点既不在城内,也不会离城很远,而是在耶路撒冷的近郊。”

“您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行家里手。我不知道在罗马如何,但在外省您是无与伦比的。请解释一下,为什么?”

“我绝不认为,犹大是在城内落入可疑分子之手的,”阿夫拉尼低声说,“不可能在大街上悄悄杀人,必须把他骗到地下室里动手,这样的话,卫队搜查下城一定会发现尸体。但我敢肯定,他不在城内。如果杀人地点离城太远,钱包又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扔进祭司长家。所以他只能在近郊被杀。他是被引诱到城外去的。”

“我不明白,怎么能引诱他出城。”

“是啊,总督,这正是本案最棘手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它。”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在逾越节的夜晚,一个犹太教徒不去吃节日晚餐,却莫名其妙一个人跑到城外去,被人家弄死在那里。什么人能用什么东西引诱他出城呢?难道是女人干的吗?”总督忽然灵机一动,问道。

阿夫拉尼镇静而有力地回答说:

“绝对不是,总督。这种可能性完全排除。按照逻辑推理,什么人想要犹大的命呢?也许是些想入非非的流浪汉,也许是个什么小团伙,其中可从来没有过女人。总督,娶妻需要钱,生子需要钱,借助女人杀人则需要很多的钱,哪个流浪汉也不会有这笔钱的。总督,这桩案子跟女人无关。恕我多言,把女人扯进来只会迷失线索,妨碍侦查,搅乱思路。”

“我看您说得完全在理,阿夫拉尼,”彼拉多道,“刚才只不过是我的推测。”

“可惜您的推测错了,总督。”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总督大声问道,带着急切的好奇凝视着阿夫拉尼的脸。

“依我看,还是为了钱。”

“绝好的想法!可是谁又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到城外给他钱呢?”

“啊不,总督,并非如此。我只有一种推测,如果错了,怕也找不出别的解释了。”阿夫拉尼凑近总督,悄悄说:“犹大想把钱藏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隐蔽地方。”

“这个解释很妙。看来就是这么回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引诱犹大出城的不是别人,而是犹大自己的一念之差。对,对,正是这样。”

“没错。犹大不相信别人,他要把钱藏起来。”

“您说在客西马尼。为什么您偏要到那儿找他呢?这一点我还真不明白。”

“啊,总督,这很容易解释。谁也不会把钱藏在大路上,藏在空旷开阔的地方。犹大没有去西布伦大道和伯大尼大道,他要去一个偏僻多树的地方。这是简单的道理。而在耶路撒冷附近唯有客西马尼是这样的地方。他又不可能走远。”

“您让我心服口服。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立即开始搜查在城外跟踪犹大的凶手,而我本人,正如我刚才所禀告的,应该去接受审判。”

“因为什么?”

“因为犹大昨晚离开该亚法府后,保护人员在市场那儿把他跟丢了。我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平生还没出过这样的差错。昨晚我们谈话之后,犹大立即受到监护。没料到他在集市区绕个奇怪的弯儿溜掉了。”

“知道了。现在我向您宣布:我认为无需将您送交法庭。您已经竭尽所能,世界上没有谁比您办事更加周到!”说到这里总督笑了笑。“您可以处分那几个跟丢了犹大的探子。不过我提醒您,千万不要处分得过严。说到底,为了关照那个坏蛋我们已经尽力了!噢,我还忘了问您,”总督擦了擦额头道,“那帮人用什么办法把钱袋扔还给该亚法的?”

“听我说,总督……这也不太难。复仇者们绕到该亚法府的后面,那儿有一条巷子居高临下正对祭司长家的后院,他们把钱包从院墙扔了进去。”

“附上了那张字条?”

“没错,就像您原先所说的那样,总督。还有,您瞧,”阿夫拉尼扯掉小包上的封印,让彼拉多看里面的东西。

“您在做什么呀,阿夫拉尼,那可是圣殿里的封印!”

“这个不用总督担心,”阿夫拉尼把东西包上,说。

“难道您那儿有各种印章吗?”彼拉多大笑道。

“否则不行啊,总督,”阿夫拉尼丝毫没有笑,非常严肃地回答。

“我能想象该亚法府里的情形。”

“是的,总督,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他们马上派人来请我了。”

尽管光线昏暗,也能看见彼拉多的两眼在闪光。

“这真有意思,有意思……”

“恕我直言,总督,这种事真没意思,枯燥乏味,不胜其烦。我问他们:府上是否给过什么人钱?他们矢口否认说:绝无此事。”

“竟然如此?好啊,没给钱就没给钱吧。凶手可就更难找了。”

“您说得太对了,总督。”

“噢,阿夫拉尼,我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会不会是自杀?”

“啊不,总督,”阿夫拉尼惊奇得往椅背上一靠,“对不起,这完全不可思议!”

“唉,在这个城市里什么事都不可思议!我敢打赌,关于犹大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全城。”

阿夫拉尼向总督投去他那特有的目光,想了想,答道:

“这很有可能,总督。”

尽管一切都已明朗,总督显然还放心不下加略人被杀的案子,他带着几分想象说: